刺杀事件的阴影尚未完全散去,但朝堂政务却不能因此停滞。林凡手握足以掀起滔天巨浪的证据,却引而不发,这种沉默本身,就形成了一种无形的、巨大的压力。他利用这种压力,以及皇帝在刺杀事件后对他微妙增长的倚重与同情,开始更游刃有余地推行他的方略,展现出一种日渐成熟的、恩威并施的政治手腕。
“海蛟号”的成功试航,给了林凡极大的信心。他不再满足于小打小闹,开始全力推动海事建设的提速。
· 扩建“海苑”:以防范海盗、加强海防为由,奏请皇帝,将原本秘密的“皇家海苑”规模扩大,正式更名为“皇家海事营造局”,公开招募工匠水手,但仍由宸亲王总领,林凡幕后掌控。此举既给了海事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也借此机会将更多核心力量纳入官方体系,便于保护和管理。
· 舰船量产与技术迭代:在“海蛟号”的基础上,林凡与工匠们改进了设计,开始同时建造三艘更大的改进型战舰,分别命名为“破浪”、“扬威”、“靖海”。他要求营造局不仅要造船,更要建立一套标准的造船工艺和质检流程,确保每一艘战舰都坚固可靠。同时,对火炮的仿制与改良也在秘密进行中。
· 水师雏形初现:宸亲王凭借其身份和魅力,从沿海渔民、退役水兵中招募勇敢机敏者,开始进行严格的新式操练,内容包括帆缆操作、火炮射击、接舷战以及基于新船性能的海战战术。一支小而精悍的新水师核心,正在迅速成型。
这些实实在在的进展,通过宸亲王有意无意的展示和“驿路”的暗中传播,逐渐为朝野所知。那些原本等着看笑话、或暗中使绊子的人,开始意识到林凡在海事上的决心与能力,并非虚言。这份实绩,成为了林凡最硬的底气。
利用皇帝对刺杀事件的余怒和对海事进展的认可,林凡再次提出扩大科举试点范围。他并未强行要求全国推行,而是奏请在下届会试中,将策论分值进一步提高,并允许更多涉及实务、边情、海事等内容的题目出现。
“陛下,北疆之患,海波之险,皆需通晓实务之才应对。科举取士,当为国家遴选栋梁,而非只会吟风弄月的书生。此番调整,正是为了激励天下士子,关注时政,学以致用。”林凡的理由充分且正当。
皇帝在权衡之后,最终准奏。此举在天下士子中引起了更大范围的震动与讨论。许多有识之士看到了新的晋身之阶,开始主动研究时务,风气为之一新。林凡成功地将一大批年轻士子的心,吸引到了他所倡导的“经世致用”之道上。
面对医政推广的深层阻力,林凡改变了策略,不再追求全面开花,而是选择了几处基础较好、官员得力的州县,集中资源,打造“模范济民堂”。他派老周亲自坐镇指导,确保这些地方的“济民堂”从药材质量、医师水平到服务态度,都做到最优,真正让当地百姓受益。
同时,他请动几位德高望重的退休御医和地方名医,组成“巡诊宣教团”,到各地宣讲新医药的优势,并免费为百姓诊病,用疗效和仁心逐步瓦解旧观念和既得利益者散布的谣言。这种“以点带面”、“口碑相传”的方式,虽然缓慢,却更为扎实可靠。
面对林凡在海事、科举上接连取得的实质性进展,以及那悬而未落的“刺杀调查”利剑,高拱一系采取了全面收缩的策略。他们在朝堂上不再与林凡正面冲突,对于林凡提出的不直接触及其核心利益的议案,大多予以放行或保持沉默。一种以林凡为主导,高拱被动配合的新平衡,在朝堂上逐渐形成。但这平衡依旧脆弱,双方都在暗中积蓄力量,等待时机。
皇帝似乎为了补偿林凡遇刺所受的惊吓,也为了表彰他近日的“劳苦功高”,特意将一座紧邻皇城、原本属于某位获罪亲王的奢华府邸,赏赐给了林凡。
这座府邸规模宏大,亭台楼阁,园林水榭,一应俱全,远超林凡现在的居所。这既是无上的荣宠,也像一座金色的牢笼,将林凡更近地置于皇帝的视线之下。
迁入新府那日,宾客盈门,道贺之声不绝于耳。林凡面带笑容,从容应对,心中却明镜似的。他下令,府中护卫全部换由赵虎最信任的锦衣卫和“驿路”好手担任,对府内人员也进行了更严格的梳理。
新府邸确实给林家带来了更多空间和舒适。安儿(林怀瑾)有了独立的书房和院落,更加潜心向学。而瑜儿(林怀瑜)则如同发现了新天地,在偌大的花园里奔跑嬉戏,对园中的假山、水车产生了浓厚兴趣,常常蹲在旁边一看就是半天,还缠着负责维护花园的老花匠问东问西。
“爹爹,为什么水车能把低处的水带到高处?”瑜儿指着花园里的翻车(龙骨水车)问。
林凡耐心解释着杠杆和齿轮的原理,虽然瑜儿未必全懂,但她那闪烁着好奇光芒的眼睛,让林凡看到了另一种希望——对未知的探索欲,正是推动世界前进的根本动力之一。
江南世家送来了乔迁之喜的厚礼,不再是试探性的名帖,而是真金白银和珍玩古画。他们在贺信中,极力称赞林凡的政绩,并表示将“坚定不移”地支持海事商会。然而,“驿路”密报显示,他们私下里,正在加紧整合家族内部的船运资源,并试图通过联姻等方式,拉拢那些掌握传统造船技术的老师傅,显然是在为未来可能出现的“竞争”做准备。
林凡收下了贺礼,回赠了同样价值不菲的谢礼,维持着表面的和谐。但他心中警惕,与这些盘根错节的旧势力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必须时刻握紧缰绳。
就在林凡看似稳坐钓鱼台之时,北疆传来紧急军报。鞑靼内部经过一番争斗,产生了新的、更具雄心和侵略性的大汗,正在整合各部,蠢蠢欲动。边镇气氛骤然紧张,求援和请求增加军饷的奏报雪片般飞来。
这突如其来的边患,瞬间打乱了朝堂的平衡。主战、主守、主和的声音再次响起。高拱一系似乎看到了重新掌握主动权的机会,开始在军费、兵员调度等问题上,与林凡主导的户部、兵部(林凡影响力已深入)讨价还价。
林凡知道,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他必须在应对内部错综复杂关系的同时,分出精力,去面对这来自外部、关乎国运的严峻挑战。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了那张巨大的北疆舆图,心中开始筹划着,如何在这新的危机中,既能稳固边防,又能继续推进他那未竟的改革事业。
恩威并施,林凡在京华的地位愈发稳固,犹如砥柱中流。然而,边镇的狼烟再次升起,预示着平静只是暂时的假象。他必须在这内外交织的复杂棋局中,同时落子,方能确保这艘帝国的巨轮,不会在风浪中偏离航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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