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蛟号”的初步成功与江南世家递出的橄榄枝,仿佛让新水师的筹建驶入了快车道。然而,林凡深知,在这权力与利益交织的漩涡中,任何进展都可能成为新一轮风暴的源头。他一边谨慎地推进着海事,一边将目光投回朝堂与民生,试图在多条战线上巩固阵地。
面对江南世家合作的要求,林凡与宸亲王、户部及工部(在皇帝压力下不得不配合)官员经过数轮激烈讨论,最终拿出了《海事商会章程》草案。
· 股权与决策:商会总股本,朝廷以“海苑”土地、技术入股,占五成;宸亲王及勋贵集团出资占两成;江南各家出资占三成。但章程明确规定,涉及战舰设计、建造、水师指挥等核心军务,决策权完全归属由林凡、宸亲王及兵部代表组成的“海事堂”,商会只有建议权与分红权。
· 利益分配:商船贸易利润,按股分红。同时,商会需承担部分新舰研发费用及水师日常维护开销。
· 监督机制:设立由都察院、户部、及“驿路”人员组成的稽核组,常驻商会,监控账目,防止资金滥用与利益输送。
这份章程,既满足了江南世家参与分享海洋利益的渴望,又确保了朝廷对军权的绝对控制。几大江南家族经过内部激烈争论,最终在章程上签字画押。一股由朝廷主导、融合了各方资本的新兴海洋力量,开始悄然凝聚。
新科进士的授官开始,那几位以海疆策论脱颖而出的“异类”,成为了各方争夺的焦点。
高拱一系试图将他们安排到翰林院、御史台等清要部门,用繁文缛节消磨其锐气,或使其远离实务。而林凡则全力争取,最终成功将其中两人安排进了新成立的“海事堂”担任主事,另一人外放至市舶司重地历练。这场人才争夺的暗战,林凡小胜一局,为新水师注入了第一批具备战略眼光的文官血液。
“济民堂”与医药新规的推广,遇到了来自底层的、更顽固的阻力。一些地方豪强与旧式药行勾结,散布谣言,称“官药无效”、“济民堂医师乃学徒充数”,甚至煽动不明真相的民众冲击新设立的医馆。更棘手的是,许多百姓受传统观念影响,对“标准化”的成药心存疑虑,更信赖“一人一方”的郎中,使得新医政的普及速度远低于预期。
老周从地方视察归来,忧心忡忡:“阁老,非是政策不好,实乃积习难改,人心之变,非一日之功。”
林凡看着各地呈报的困难,深知文化观念的改变远比制度建立更难。他下令放缓强制推广,转而加大宣传,组织名医大家公开宣讲新医药的优势,并允许“济民堂”在一定时期内,并行提供“标准方”与“辨证施治”两种服务,逐步引导。
北疆鞑靼虽暂退,但边镇将门借着战功和整顿边备的机会,开始向朝廷索要更多粮饷、更大的自主权,隐隐有尾大不掉之势。他们甚至试图插手与漠北的茶马贸易,与林凡试图推行的“茶马新法”产生冲突。高拱出于制衡林凡和稳定边镇的考虑,在其中态度暧昧。林凡面临着来自军方的新压力,他必须小心应对,既要保障边防,又不能放任将门坐大。
林府之内,温馨依旧。安儿(林怀瑾)的学业已远超同龄人,开始涉猎史论策问,常常与父亲讨论至深夜。而瑜儿(林怀瑜)对“斧凿之事”的热爱有增无减,她的小房间里堆满了各种木屑、小工具和未完成的“作品”——从歪歪扭扭的小木马到颇具雏形的木船模型。
这日,她举着一个自己用木块和布片做的、形似“海蛟号”的小模型,跑到林凡书房,献宝似的说:“爹爹看!瑜儿的大船!”
林凡放下公务,惊喜地接过那粗糙却充满想象力的模型,仔细端详,赞道:“瑜儿真厉害!这帆索做得颇有章法。”他心中一动,或许,女儿这份天赋,未来亦能在这条新辟的航路上找到用武之地。
顾莲舟看着父女俩,眼中既有欣慰,也有一丝隐忧。毕竟,工匠之道,在这个时代,并非大家闺秀的“正途”。
皇帝对林凡近期在海事、科举上的进展表示满意,特赐下宫廷御酒、锦缎。然而,在召见林凡时,却看似无意地提了一句:“林爱卿为国操劳,朕心甚慰。然则,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爱卿如今身兼数任,牵扯利益甚广,需时时自省,把握好分寸,勿使舟重难行啊。”
这番话,如同警钟在林凡耳边敲响。皇帝在提醒他,权力与声望已极,需防盛极而衰,更需防备成为众矢之的。
林凡的谨慎并未能完全消除敌人的敌意。在他某次前往“海苑”视察的归途上,于一段偏僻官道,遭遇了精心策划的刺杀!
十数名黑衣死士从林中跃出,箭矢如雨,直扑林凡车驾。护卫拼死抵抗,伤亡惨重。若非赵虎武艺高强,临机应变,且林凡车驾暗中做了加固,后果不堪设想。
“是军中的弩箭!”赵虎检查完刺客尸体和遗落的箭矢,面色凝重地向林凡汇报,“虽然抹去了标识,但这制式,绝非普通江湖匪类所能有!”
林凡看着眼前惨烈的场面,心中冰冷。对方已经不再满足于朝堂争斗和商业掣肘,而是动用了最黑暗的手段。这次刺杀,无论是高拱一系的狗急跳墙,还是江南世家中的极端派,或是边镇将门的警告,都意味着斗争已进入你死我活的阶段。
回到府中,林凡第一时间加强了自身和家人的护卫。他没有立刻大张旗鼓地追查,打草惊蛇,而是通过“驿路”启动更隐秘的调查。
“他们越是想让我倒下,我越要站得更稳!”书房内,林凡对宸亲王和几位绝对核心的属下说道,眼神锐利如刀,“海事不能停,新政不能废!传令下去,‘海蛟号’加快改进,同时启动第二、第三艘的建造计划!科举试点成果要尽快总结,争取下次会试扩大范围!医药新政,加强宣传,选取几个典型州县,集中力量做出样板!”
他要用更快的速度,更大的成果,来回击这暗处的冷箭。他知道,自己已无退路,唯有在这风波诡谲的权海中,砥砺内心,成为那根真正能定鼎乾坤的砥柱。
风波再起,暗流汹涌。刺杀的血光,预示着斗争已进入白热化。林凡站在风暴眼中心,他的每一个决策,不仅关乎个人生死,更关乎他亲手推动的这场变革的存亡。他必须比以往更加冷静,更加坚韧,方能在这惊涛骇浪中,守住初心,驶向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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