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水虽小,却能映照整个天空。扭曲一个因果,便是动摇整个法则的基础。”地藏皇的声音依旧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今日你为他们破例,明日便有更多人寻求捷径。因果之网,牵一发而动全身。此例,不可开。”
清虚咬了咬牙,脸上最后一丝犹豫被决然取代。他想起阳间那些苦主跪地哀求、老泪纵横的模样,想起自己收下的、那些沉甸甸的“功德钱”,更想起自己当时拍着胸脯做出的保证。
“晚辈……得罪了!”
话音未落,他眼中厉色一闪,脚踩七星罡步,身形如游龙惊鸿,手中桃木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雷光,人剑合一,化作一道撕裂昏暗地狱的青色流星,直刺地藏皇!龙虎山秘传——“八卦游龙剑法”!
这一剑,汇聚了他身为当代杰出弟子的全部修为,带着破邪诛煞、一往无前的决绝,甚至隐隐引动了阳刚雷法之威,誓要强行突破这最后的阻碍。
地藏皇面对这石破天惊的一剑,只是轻轻抬起了右手,食指向前,轻轻点出。
没有浩大的声势,没有耀眼的异象。
只有一道凝练到极致、纯粹到极致的金色光芒,如同穿越了时空,后发先至,点在清虚那气势磅礴的剑尖之上。
“叮——”
一声清脆得不像金属交击的鸣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下一瞬,清虚剑上那狂暴的青色雷光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碎裂、湮灭。他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无法抗拒的浩瀚力量,如同整个宇宙的重量,沿着剑身轰然传递而来。
“哇——!”
他甚至连僵持一瞬都做不到,护体罡气瞬间溃散,胸骨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划过一道狼狈的弧线,最终重重地撞击在数十丈外一块铭刻着地狱经文的、冰冷坚硬的黑色石壁上。
“噗通——”
他滑落在地,道袍被背后渗出的鲜血染红,桃木剑脱手飞出,落在不远处的尘埃中,灵光黯淡。剧痛席卷全身,法力几乎被彻底震散,连抬一根手指都变得无比艰难。
直到此刻,仰望着那缓步走来、僧袍在地狱风中纹丝不动、面容依旧悲悯如同亘古石像的地藏皇,清虚才真正、深刻地体会到,在维系三界平衡的绝对法则面前,他这点个人的修为、龙虎山的赫赫威名,是何等的渺小与可笑。
他那份掺杂着自负的“慈悲”,他那份以为可以凭借道法“通融”天理的侥幸心理,在这一指面前,被碾得粉碎。剩下的,只有深入骨髓的恐惧,和一种万事皆休的绝望。
地藏皇走到他面前,俯视着这个挣扎欲起却徒劳无功的道士。
“回去吧,清虚。”他的声音里听不出胜利者的姿态,只有一种深沉的叹息,“因果之线,纷繁复杂,非你一力可轻易扭转。执着,便是苦。”
说罢,他大手一挥,一股柔和却带着无上权威的金色力量,如同温暖的潮水,包裹住那几个一直畏缩在清虚身后、目睹了全程的鬼魂。鬼魂们连一声惊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这股力量不容抗拒地送回了他们各自本该受刑的炼狱深处,消失不见。
清虚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破风箱般的声音,一股混合着失败、羞愧、不甘与彻底无力的复杂情绪,几乎将他的道心冲垮。他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出,只是颓然地垂下头,发出一声充满了无尽疲惫与茫然的长长叹息。
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挣扎着,用尽最后力气抓住身旁的桃木剑,以此作为拐杖,他艰难地、一步一踉跄地撑起残躯,拖着沉重如灌铅的双腿,以及比身躯更加沉重千百倍的灵魂,向着那道正在缓缓闭合的、通往阳间的裂缝走去。
每一步,都像是在背离他曾经坚信的某些东西。
就在他的前脚即将踏入那明灭不定的通道光芒时,身后,地藏皇那平静无波的声音再次响起,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如同暮鼓晨钟。
“且慢。”
清虚身形猛地一僵,停顿在原地。他缓缓回头,脸上混杂着不解与一丝残存的、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微弱期盼。
地藏皇的目光已不再是最初的绝对威严,也不是刚才的怜悯叹息,而是透出一种更深远的、仿佛能窥见过去未来的慈悲。
“你既如此执着于超度亡魂,甚至不惜以身犯险,闯入这生灵禁地……”地藏皇缓缓说道,每一个字都仿佛敲打在清虚的心上,“可愿留在这地狱之中,三年。”
清虚愕然瞪大眼睛,几乎以为自己重伤之下出现了幻听。留在地狱?三年?
他下意识地望向四周——刀山上的利刃反射着幽光,油锅中翻滚的魂魄发出凄厉惨叫,寒冰地狱里冻结的面容扭曲而绝望……留在这里三年?哪怕只是作为旁观者,也无疑是另一种形式的酷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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