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富家子弟,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钱穆慵懒地倚在镶金嵌玉的紫檀木榻上,指尖轻轻划过怀中美人凝脂般的脸颊。窗外是江南三月,烟雨朦胧,而他所在的“醉仙楼”顶层,却暖如盛夏,地龙烧得连空气都微微扭曲。
“钱少爷说得是,”一旁躬身站着的绸缎庄老板连连赔笑,“这杭州城里,谁不知道钱家就是王法?”
话音未落,楼下传来一阵骚动。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农冲破护卫的阻拦,踉跄扑到楼梯口,嘶声哭喊:“钱少爷!求您开恩!那几亩水田是小老儿全家活命的根子啊!您不能只给十两银子就…”
钱穆眼皮都没抬,摆了摆手,像是驱赶一只恼人的苍蝇。
护卫心领神会,如狼似虎地扑上去,捂住老农的嘴,粗暴地将他拖了出去。哭喊声迅速远去,最终消失在淅沥雨声中。
世界清静了。
钱穆抿了一口琉璃盏中琥珀色的琼浆,甘醇微辣。他喜欢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财富、权力、他人的命运,皆在他一念之间。至于那老农的死活?与他何干。蝼蚁而已,碾死便碾死了。
“扫兴,”他放下酒杯,对身边谄媚的众人淡淡道,“今日就到这里吧。”
起身,披上侍女递来的白狐裘,他看也没看窗外那片被他视为私产的土地,以及土地上挣扎求生的人们。
回府的路上,奢华马车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声响。钱穆靠着柔软的锦垫,微醺闭目。不知为何,那老农绝望的眼神在他脑中一闪而过,带来一丝极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不适,但很快便被酒意和惯有的漠然冲散。
他是钱穆,钱家独子,生来就该享尽荣华,践踏规则。别人的苦痛,不过是他人生的点缀,甚至…是乐趣的来源。
马车忽然猛地一顿,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车夫在外头厉声喝问。
“挡…挡路了…”随从的声音有些迟疑。
钱穆不耐地掀开车帘一角。雨幕中,一个瘦小的身影蜷缩在街心,像是一堆被丢弃的破烂衣物。看身形是个孩子,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碾过去。”钱穆放下车帘,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车夫犹豫了一瞬,但在钱穆冰冷的目光透过车帘缝隙扫来时,他打了个寒颤,扬起了马鞭。
马车再次启动,轮子沉重地压过…似乎有什么软绵绵的东西,发出轻微的“噗”声。
钱穆甚至没有感觉到明显的颠簸。他只是微微蹙眉,嫌弃那声音污了自己的耳朵。
然而,就在车轮碾过那具微小躯体的瞬间——
“咔嚓!”
一声极其清晰、令人牙酸的脆响,并非来自车外,而是猛地从他自己的头颅内部炸开!
剧痛!难以形容的剧痛!仿佛有一个无形的、冰冷沉重的石碾,在他坚硬的头骨内部,缓慢而坚定地、逆时针地碾压而过!视野瞬间扭曲,醉仙楼的奢华、马车的舒适景象如同被打碎的琉璃般迸裂消失。
他发现自己依然端坐在马车里,狐裘的触感真实,酒气仍在鼻端,但那股颅内碾磨的恐怖感觉如同附骨之疽,牢牢攫住了他!他能“听”到自己脑浆被挤压、研磨的粘稠声响,能“感觉”到眼球在内部压力下凸出变形!
“呃…”他想惨叫,想抱头翻滚,却绝望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这具名为“钱穆”的躯壳,依旧维持着慵懒倚靠的姿态,甚至脸上还带着一丝因微醺而产生的惬意,对刚才碾过生命的事实毫无反应,仿佛只是碾过了一滩积水。
他成了一个囚徒,一个无比清醒的意识,被困在自己正在遭受无形酷刑的身体里!
“少爷,回府了。”马车停稳,随从恭敬的声音在外响起。
身体的钱穆“嗯”了一声,动作流畅自然地起身,下车,仿佛那颅内的碾磨和刚才街上的惨剧都只是一场幻觉。他在仆从的簇拥下,走向那座朱漆大门、石狮镇守的钱府。
而意识中的钱穆,却在经历着地狱般的双重折磨——自身的剧痛与对这具身体冷漠行为的惊骇交织。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如同噩梦的延续。
府内,歌舞升平,珍馐美馔。身体的钱穆享受着极致的奢华,与宾客谈笑风生。但每一次他举杯,每一次他品尝美食,每一次他因某句谄媚之言而露出笑容时,意识中的钱穆感受到的颅内碾磨之苦就骤然加剧!仙乐丝竹声与他头骨碎裂的脆响诡异地和鸣,视觉、听觉、味觉…所有的感官享受,都成了加剧痛苦的刑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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