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粘稠的蜜糖般缓缓浸透紫罗兰别院的窗棂。林站在房间中央,银发在最后一缕夕阳中泛着冷冽的光泽。侍女们早已退下,只留下那套熨烫妥帖的黑色教师礼服平铺在四柱床上——金线刺绣的荆棘纹在烛光下闪烁着危险的暗芒。
(那个婊子的眼神...)
林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自己的脖颈,贵妃涂着蔻丹的指甲留下的触感似乎还停留在皮肤上。他转身走向雕花衣柜,黄铜镜中映出一张过分精致的少年脸庞,灰眼睛里却沉淀着与年龄不符的警觉。
永远不要单独和贵妃相处...
人事官最后的警告在耳边回响。林冷笑一声,从靴筒内侧抽出一片薄如蝉翼的刀片——这是他在黑市脱险后,用最后几枚银币从一个侏儒铁匠那里换来的。刀身泛着诡异的蓝绿色,上面涂抹着米拉曾经给他的精灵毒芹提取液。
(接触血液后三秒麻痹,三十秒致死。)
林对着烛光检查刀刃,回忆起老祭司警告过这种毒药无药可解。他小心地将刀片藏进西装袖口的暗褶中,针脚细密得连宫廷裁缝都看不出端倪。
窗外传来夜莺的啼叫。林推开彩绘玻璃窗,夜风裹挟着紫藤花香涌入房间。借着月光,他蘸着墨水在羊皮纸上快速勾勒——面试时走过的每一条走廊、每一处转角,甚至卫兵换岗的间隔时间,都精准地呈现在逐渐成型的平面图上。
(主殿、贵妃寝宫、王子书房...)
林的笔尖在王宫西北角画了个问号。那里有扇铁门始终紧锁,两个戴面具的侍卫日夜把守。面试回来的路上,他曾听见门后传来类似野兽的低吼。
咚、咚。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让林浑身绷紧。他迅速将图纸塞进枕头下,刀片已经滑入指缝。
林先生?年迈女管家的声音透过门板,明早六点会有侍女来为您更衣。王子殿下讨厌迟到的人。
感谢提醒。林的声线瞬间切换成天真温润的模式,请问殿下平时喜欢什么点心?我想准备些...
殿下从不吃外人给的食物。管家打断他,声音突然压低,建议您也别吃任何侍女送来的东西。晚安。
脚步声渐行渐远。林盯着门缝下消失的影子,眉头越皱越紧。他转身从行李中取出玛丽妈妈缝制的小布袋,倒出几片晒干的夜光花瓣——精灵部落的解毒圣品,米娅总爱偷偷塞进他的行囊。
月光偏移的角度显示已近午夜。林脱下衬衫准备就寝时,背部的鞭痕在镜中格外刺目。最严重的一道从右肩延伸到左腰,像条狰狞的蜈蚣。他忽然想起尤拉挥鞭时扭曲的面容,想起莎姬灌他喝下的劣酒,想起黑市买家们黏腻的视线...
(明天会见到怎样的王子呢?)
据传五个教师有去无回。老学究提到特殊需求时的颤抖,红发贵族口中的小怪物,贵妃抚摸他头发时其他侍从瞬间惨白的脸色——所有线索拼凑出一幅危险的拼图。
林突然从床上坐起,赤脚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他从钱袋里取出两枚金币,用刀尖在其中一枚上刻下细小的精灵符文——这是老祭司教他的求救信号,激活后能发出只有精灵能听见的声波。另一枚则被他磨出锋利的边缘,藏在腰带夹层中。
(如果情况有变...)
窗外的月亮不知何时被乌云遮蔽。林站在黑暗中,手腕上的银纹突然泛起微弱的蓝光。他凝视着那些神秘纹路,想起彩色玻璃窗上的银色月亮图案。两者之间的关联或许能解释他为何会穿越到这个世界,但现在——
先活过明天再说吧。林喃喃自语,将毒刃枕头下。
夜风突然变得凛冽,吹灭了最后一支蜡烛。在彻底的黑暗中,林听见远处传来隐约的、像是铁链拖过石板的声响。那声音时断时续,最终消失在紫藤花丛沙沙的摇曳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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