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雾气还笼罩着卡伦王都的街道，林已经站在了白蔷薇宫西侧的青铜大门前。他特意换上了那件袖口绣着星辰的亚麻衬衫，银发用一根深蓝色丝带束在脑后，看起来干净利落又不失优雅。精灵斗篷被他小心地叠放在旅店的行囊里——今天不需要任何可能引起怀疑的异族特征。
姓名？守门的卫兵板着脸问道，铁手套在羊皮纸上划出沙沙的声响。
他轻声回答，注意到卫兵在记录时故意将字母写得歪歪扭扭——这是个文盲，林立刻判断出来。
卫兵粗鲁地推了他一把：进去吧，小鬼。沿着红地毯走，别乱看。
白蔷薇宫的奢华远超林的想象。镶嵌着宝石的穹顶上垂下巨大的水晶吊灯，每一颗棱镜都在晨光中折射出七彩光斑。走廊两侧的壁画描绘着卡伦王朝历代君王的丰功伟绩，金箔在阴影中依然熠熠生辉。林克制住伸手触摸的冲动，但脚步还是不自觉地放慢了——地板上铺着的竟是完整的雪熊皮，每一步都像踩在云端。
又一个不知死活的小东西。身后传来窃窃私语。林回头看见两个侍女匆匆走过，她们手中的银盘里盛着新鲜的血橙。
面试厅位于宫殿东翼的一个圆形房间。当林轻轻推开雕花木门时，七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他——六位年长的应聘者，以及坐在鎏金座椅上的白发老者。空气中弥漫着昂贵的龙涎香，却掩不住那股若有若无的腐朽气息。
又来了个小不点。一个约莫十七岁的红发少年嗤笑道，断奶了吗，小朋友？
其他应聘者发出压抑的笑声。他们中最年轻的也有十六岁，衣着华贵，手指上戴着家族戒指，显然是贵族子弟。林安静地走到最末端的空位坐下，银发在晨光中像一束流动的水银。
主考官是个留着山羊胡的老学究，胸前挂着一枚象征王室教师的黄金徽章。诸位，他敲了敲水晶桌面，第九王子殿下需要一位能教授高等算术的导师。考虑到殿下的...特殊需求，我们只考虑十八岁以下的候选人。
林敏锐地注意到老人说特殊需求时嘴角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
现在进行笔试。老学究拍拍手，侍从们端上镶银边的墨水笔和羊皮纸，第一题：现有粮仓三座，甲仓存粮占总量二分之一，乙仓占三分之一...
题目对林来说简单得可笑——不过是分数运算和基础代数。他瞥见旁边的红发贵族已经抓耳挠腮，另一个戴眼镜的少女则把羽毛笔都咬断了。不到十分钟，林就完成了全部十道题目，其中包括一道需要用到二次方程的应用题。
不可能！当侍从收卷时，红发少年猛地站起来，那个银毛小鬼怎么可能比我还快？他肯定作弊了！
老学究扶了扶眼镜，浑浊的双眼突然闪过一丝精光：安静！他仔细审阅着林的答卷，枯瘦的手指微微发抖，这...这是古精灵计数法？还有北境军用密码的变体？孩子，你从哪里学的这些？
我曾在北方游学。林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羞涩笑容，刻意省略了精灵部落的部分。
面试厅的门突然无声地滑开。一股浓郁的香水味先飘了进来，接着是一双镶嵌着珍珠的高跟鞋。林抬头看见一位盘着金色高髻的贵妇人，她的眼睛是诡异的浅绿色，像极了林在精灵森林见过的毒蛇。
整个房间的人立刻跪倒在地。林慢了半拍，也行了一个标准的北方贵族礼——右手抚心，左膝微屈。
这就是新来的教师候选人？女人的声音甜得发腻，指尖划过林的银发，真是个漂亮的小东西。
老学究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回禀奥黛尔贵妃，这位林先生刚刚以满分通过了笔试...
是吗？贵妃的指甲突然掐进林的下巴，强迫他抬头。近距离看，她的妆容精致得可怕，嘴唇是中毒般的深紫色，你知道上一个教师为什么离职吗，小可爱？
林保持着完美的微笑：我想，一定是因为他不够优秀，无法满足王子殿下的求知欲。
贵妃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松开手时在林脸上留下两道红痕：有趣的小东西。她转向老学究，就他了。今晚搬到紫罗兰别院，明天开始授课。
当那双蛇一样的眼睛再次看向林时，他感到一阵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好好教导我的儿子...否则...未尽的话语融化在一声轻笑中。
贵妃离开后，老学究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恭喜你，孩子。从明天开始，你每天上午要给王子殿下上两小时算术课。他递给林一卷羊皮纸，这是王室教师的守则。记住，紫罗兰别院晚上九点后禁止外出。
其他应聘者悻悻离去时，红发少年恶狠狠地撞了林的肩膀：等着被那个小怪物吓哭吧，银毛鬼。
侍从领着林穿过迷宫般的走廊前往人事处。途中经过一扇彩色玻璃窗，阳光透过玻璃在地板上投下一片血色光斑。林突然注意到窗上绘制的图案——一轮被荆棘缠绕的银色月亮。
（银色月亮...）
这个标志与他手腕上的纹路何其相似。林的心跳突然加速，但表面依然平静如水。当侍从推开人事处的橡木门时，他已经在心中列好了计划：先摸清王宫的布局，找到图书馆的位置，然后——
这是你的教师徽章和第一周薪金。胖乎乎的人事官推过来一个小钱袋，记住，永远不要单独和贵妃相处。
金灿灿的硬币在阳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芒。林接过钱袋时，听见命运之轮转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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