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这天,天阴得沉沉的,却没飘雪花,只是风里的寒意更重了,刮在脸上像小刀子似的。青石镇的人们大多待在屋里,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偶尔传来的劈柴声和咳嗽声,透着冬日的慵懒。
墨渊坐在炕上,帮着凌恒整理种子。今年收的玉米种、花生种都摊在竹匾里,晾得干透了,得挑出最饱满的颗粒,装在布袋里扎紧,藏在粮仓的高处,防潮又防鼠。“这玉米种得挑颗粒匀的,”凌恒捏着粒玉米,对着光看,“瘪的、有虫眼的都不能要,不然开春发芽率低。”
墨渊点点头,用小筛子把碎粒筛出去,指尖捏着圆滚滚的种子,心里想着开春播种的场景。窗外的风呜呜地吹,屋里的炭盆却烧得旺,红通通的炭火映着两人的脸,暖融融的。
张屠户推门进来时,手里捧着个瓦罐,罐口冒着白汽。“刚炖好的狗肉,”他把瓦罐放在炕桌上,“给你们送点尝尝,驱驱寒。”
墨渊掀开盖子,肉香混着花椒、八角的味道扑面而来,引得他直咽口水。凌恒盛了两碗,递给张屠户一碗:“你也尝尝,这天气吃点狗肉确实暖和。”
三人坐在炕边,就着肉汤啃馒头,热乎乎的汤汁下肚,浑身的寒气都散了。张屠户咂咂嘴:“今年冬天不忙,等下大雪了,咱们去河里凿冰捕鱼,去年捕的鲫鱼炖豆腐,鲜得能把舌头吞下去。”
“好啊,”墨渊眼睛一亮,“我还没凿过冰呢。”
“到时候叫上你,”张屠户笑着说,“让你见识见识啥叫冬捕。”
李木匠的铺子里,正忙着做木陀螺。他把硬木削成圆锥形,顶端嵌个小铁珠,转起来又快又稳。“给镇上的孩子们做的,”他对徒弟说,“冬天没事干,让孩子们在院里抽陀螺,也算个乐子。”
巧铜张的铺子里,摆着新做的冰镩子,是凿冰捕鱼用的,镩头磨得锋利,闪着寒光。他见凌恒路过,扬了扬手里的镩子:“过两天大雪封河,这玩意儿就派上用场了,要不要先给你留一把?”
凌恒笑着点头:“留一把,到时候真去试试冬捕。”
下午,太阳从云缝里露了露脸,风也小了些。墨渊跟着凌恒去给壮实添草料,牛棚里很暖和,壮实卧在稻草上,嚼着豆饼,见他们进来,慢悠悠地抬了抬头。“得多给它加把料,”凌恒把草料塞进槽里,“冬天活动少,得让它长点膘,开春才有力气。”
墨渊摸了摸壮实的脖子,牛毛又厚又软,像盖了层毯子。他忽然想起张屠户说的冬捕,心里盼着快点下雪。
秦老和阿木爷爷坐在药圃的小屋里,翻着医书。炉子上煮着草药,咕嘟咕嘟的,药香弥漫在屋里。“这味当归得晒透了,”秦老指着墙上挂的草药,“不然冬天受潮,药效就差了。”
墨渊进去暖和暖和,秦老给了他一包炒瓜子:“没事磕磕,解闷。”
他坐在小板凳上,磕着瓜子听两位老人聊天,说的都是年轻时的事——谁年轻时在山里打过熊,谁冬天在河上救过落水的人,听得墨渊入了迷。
傍晚,天又阴了下来,飘起了细小的雪粒,像盐末似的撒下来。墨渊站在院门口,看着雪粒落在地上,瞬间就化了,只留下湿漉漉的痕迹。凌恒在屋里编筐,竹条在他手里灵活地穿梭,很快就编出个筐底。“这筐开春装菜苗用,”他说,“冬天没事,多编几个,省得开春手忙脚乱。”
墨渊蹲在旁边看,忽然想学编筐,凌恒就手把手教他,竹条在他手里总不听使唤,要么编歪了,要么扎到手,惹得凌恒直笑。
晚饭是红薯粥配着腌萝卜,简单却热乎。墨渊喝着粥,听着窗外的雪粒打在窗纸上,沙沙的,像在说悄悄话。他想起白天张屠户说的冬捕,想起李木匠做的木陀螺,忽然觉得这小雪的闲趣,比忙忙碌碌的秋收更让人踏实。
冬天的日子,就该这样慢慢过,做点好吃的,想点好玩的,和街坊邻居聊聊天,等着大雪,等着过年,等着春天。
夜里,墨渊躺在床上,听着凌恒的鼾声和窗外的风雪声,很快就进入了梦乡。梦里,他看见大雪覆盖的河面,大家凿开冰洞,渔网拉上来时,蹦跳的鱼儿闪着银光,孩子们在旁边抽着陀螺,笑声被风吹得很远很远。
小雪的闲趣,是冬日里的一抹暖。青石镇的人们,在这闲趣里,把漫长的冬天过得有滋有味,像炉上慢慢炖着的肉,不急不躁,却自有它的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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