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这天，天刚亮就飘起了细雪。雪粒子打在窗纸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是在提醒人们，冬天真的来了。墨渊推开窗，院角的桂花树积了层薄薄的白，远处的屋顶也染上了霜色，空气冷冽，吸进肺里带着冰碴似的凉，却格外清新。
凌恒已经在灶房生好了火，铁锅上冒着白汽，里面煮着红薯粥，甜香顺着门缝飘出来。“快进来暖和暖和，”他朝墨渊喊，手里拿着两个刚蒸好的馒头，“今天立冬，得吃点热乎的。”
墨渊搓着冻红的手跑进屋，接过馒头咬了一口，麦香混着热气涌进喉咙，浑身顿时暖和起来。“外面下雪了，”他含糊地说，“今年的雪好像比去年来得早。”
“早下早好，”凌恒盛着粥，“瑞雪兆丰年，明年准是个好年成。”
正说着，张婶推门进来，手里提着个竹篮，里面装着几棵白菜和一捆大葱。“刚从菜窖里取的，新鲜着呢，”她把菜放在灶台上，“立冬要囤菜，给你们送点，够吃两天的。”
“谢谢张婶，”墨渊赶紧递上一碗热粥，“快喝点暖暖身子。”
张婶接过粥，喝了一口，笑着说：“你家这粥熬得真香，比我家那口子熬的强多了。”
院门外，李木匠正带着徒弟加固屋檐。他们往屋檐下的木梁上钉了几块木板，防止积雪太厚压塌房檐。“这雪要是下大了，房檐可得经住劲，”李木匠捶了捶木板，“去年张屠户家的房檐就塌了块，今年得提前弄结实。”
巧铜张的铺子里，铜炉和炭火卖得格外好。他蹲在炉边，给一个铜炉加装提手，锤子敲得“叮当”响。“凌恒，要不要再买些炭火？”他抬头喊，“我进了批好炭，耐烧，还没烟。”
凌恒买了两筐，墨渊帮忙搬到厨房的角落，码得整整齐齐。他知道，这些炭火是冬天的命根子，晚上烧炕、白天取暖都离不得。
上午的雪渐渐停了，太阳露出脸来，照在雪地上，反射出晃眼的光。镇上的孩子们跑到空地上堆雪人，用煤块做眼睛，用胡萝卜做鼻子，笑声清脆，给冷清的冬天添了几分热闹。墨渊也想去，却被凌恒叫住：“先把牛棚的雪扫了，别让壮实冻着。”
墨渊只好拿起扫帚，跟着凌恒去扫牛棚顶上的雪。雪落在身上，凉丝丝的，却不觉得冷，反而越扫越暖和。壮实站在棚里，看着他们，时不时甩甩尾巴，像是在道谢。
中午，张屠户提着块猪肉过来，是刚杀的年猪，新鲜得很。“立冬要吃肉，”他把肉放在案板上，“给你们留了块五花肉，晚上炖着吃，补补身子。”
凌恒笑着收下，切了一半送给老板娘，另一半打算晚上炖白菜。墨渊看着那块肥瘦相间的肉，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他好久没吃肉了。
下午，秦老和阿木爷爷来串门，手里拿着几包草药。“这是给你们的驱寒药，”秦老把药包放在桌上，“冬天容易着凉，煮水喝能预防感冒。”
墨渊赶紧给他们倒上热茶，阿木爷爷喝了一口，指着墙上的字说：“墨渊的字又进步了，这‘福’字写得有精神。”
墨渊不好意思地笑了，心里却美滋滋的。他知道，能得到阿木爷爷的夸奖，说明自己的字真的有长进。
傍晚时分，天色又暗了下来，看样子还要下雪。凌恒在灶房炖肉，白菜和五花肉在锅里咕嘟着，香气飘满了整个院子。墨渊坐在灶前添柴，火光映着他的脸，暖融融的。
“快好了，”凌恒掀开锅盖，撒了把盐，“再炖一刻钟就能吃了。”
墨渊咽了咽口水，看着锅里翻滚的肉，觉得这冬天的日子，因为这口热乎饭，变得格外踏实。
晚饭时，老板娘也过来了，带来一碟腌萝卜。“配着肉吃，解腻，”她说着，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真香，比我家炖的好吃。”
墨渊也夹了一块，肉烂入味，肥而不腻，白菜吸满了肉香，好吃得眯起了眼。他看着窗外又飘起的雪，听着屋里的笑声，忽然觉得这立冬的暖意，不只是来自炉火和热饭，更来自身边这些可亲的人。
夜色渐浓，雪下得更大了，盖住了屋顶，盖住了田埂，整个青石镇像被裹进了棉花里，安静而温暖。墨渊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雪声，怀里揣着巧铜张给的小铜炉，很快就进入了梦乡。梦里，他和凌恒哥、张婶、李木匠他们一起，围着炭火吃炖肉，笑声比炉火还暖。
立冬的暖意，是寒冬里的光。青石镇的人们，在这暖意里互相扶持，把漫长的冬天，过成了一锅咕嘟冒泡的炖肉，热乎、踏实，还带着满满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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