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这天，青石镇的屋檐下多了新客人。一对燕子不知何时衔泥筑巢，在客栈的房梁下搭了个碗大的窝，黑亮的羽毛沾着草屑，飞进飞出时，翅膀扫过窗棂，带起一阵微风。
墨渊端着饭碗，蹲在门槛上看了半天。燕子夫妇正轮流往窝里叼干草，动作麻利，嘴里还“叽叽喳喳”地叫着，像是在商量怎么把窝搭得更结实。“凌恒哥，它们会在这里住下吗？”他扒了口饭，眼睛却没离开燕窝。
凌恒正在修补被风吹松的窗棂，闻言抬头看了看：“应该会，燕子认家，选在这里筑巢，就是把这儿当成家了。”他敲了敲钉子，让窗棂更稳固些，“别靠太近，吓着它们。”
“我不动，就看看，”墨渊赶紧往后退了退，手里的筷子却对着燕窝比划，“它们的窝真好看，像个小篮子。”
没过两天，燕窝里就传来了更细微的“啾啾”声。墨渊踮着脚往窝里看，只见几只光秃秃的小燕子挤在一起，张着黄嘴丫子，等着父母喂食。“孵出来了！”他兴奋地喊，声音太大，惊得燕子夫妇扑棱棱飞了出去，在院子里盘旋两圈，才又小心翼翼地落回窝边。
“小声点，”凌恒走过来，手里拿着块木板，“我把这窗棂再往外伸点，给它们挡挡雨。”他踩着凳子，把木板钉在燕窝上方，像个小小的屋檐。
燕子夫妇似乎明白了他的好意，没再飞走，只是歪着头看他，嘴里发出轻柔的叫声，像是在道谢。
镇上的人很快都知道了客栈来了燕子。张婶送菜来时，特意绕到屋檐下看了看：“这燕子可是吉祥鸟，来咱家筑巢，说明日子要兴旺呢。”她从篮子里拿出几个刚蒸的米团，“给墨渊当点心，也给燕子留点，它们喂孩子辛苦。”
墨渊把米团掰碎了，放在窗台上。燕子夫妇起初很警惕，等他走远了，才敢飞下来啄食，叽叽喳喳的叫声里，似乎多了几分亲近。
秦老来药铺找阿木爷爷时，也特意来看燕子。他指着燕窝说：“这燕子通人性，你对它好，它年年都来。我小时候住的院子里也有燕子，后来院子塌了，燕子还在附近盘旋了好几天呢。”
阿木爷爷点头：“万物有灵，你待它以诚，它便报你以信。这道理，和做人一样。”
墨渊听着他们的话，心里忽然觉得，这小小的燕子，和镇上的人好像。大家住在一起，互相照应，你帮我修补屋顶，我给你送些吃食，日子过得热热闹闹，踏踏实实。
小燕子长得很快，没几天就长出了绒毛，眼睛也睁开了，圆溜溜的，好奇地打量着外面的世界。燕子夫妇更忙了，每天天不亮就出去觅食，叼回虫子喂孩子，翅膀扇动的声音成了客栈清晨最动听的闹钟。
这天傍晚，忽然下起了雷阵雨。豆大的雨点砸在屋顶上，“噼里啪啦”响，风也刮得急，把树枝吹得东倒西歪。墨渊站在窗边，看着燕窝在风雨里摇晃，心里急得不行：“它们会不会被吹掉下来？”
凌恒搬了张梯子，冒雨爬上房檐，用绳子把燕窝和房梁捆在一起，又在木板挡雨棚上再加了层油布。雨水打湿了他的衣服，顺着发梢往下滴，他却毫不在意，直到确认燕窝稳固了，才下来。
“这样就不怕了，”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对墨渊笑了笑，“等雨停了，它们就回来了。”
果然，雨停后没多久，燕子夫妇就回来了，嘴里还叼着虫子。它们落在燕窝边，对着凌恒的方向叫了几声，像是在表达谢意，才钻进窝里喂孩子。
墨渊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鼻子有点酸。他想起以前颠沛流离的日子，那时候别说燕子，连个安稳的住处都没有。而现在，他们有了家，还有燕子做邻居，这样的日子，真好。
过了些日子，小燕子长大了，羽毛丰满了，开始学着飞。它们笨拙地扑扇着翅膀，从窝里飞出来，却没飞多远就落在了窗台上，歪着头看墨渊，嘴里“啾啾”叫着，像是在撒娇。
墨渊笑着把米团递过去，看着它们一点点学会飞翔，心里比自己学会新剑法还高兴。他知道，过不了多久，这些小燕子就会跟着父母飞向远方，但他也相信，明年春天，它们一定会回来，回到这个有温暖、有关怀的屋檐下。
夕阳西下时，燕子一家在院子里盘旋，金色的阳光洒在它们的翅膀上，像镀了层金。墨渊坐在门槛上，看着它们飞成一道优美的弧线，心里忽然明白了阿木爷爷的话——万物有灵，以诚相待，便会有最温暖的回报。
客栈的屋檐下，燕语呢喃，和着镇上的炊烟、远处的溪流声，成了这个夏天最温柔的旋律。而这样的旋律，会年复一年地在青石镇响起，见证着这里的安宁与祥和，也见证着每个平凡日子里，那些细微而真挚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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