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一过,镇子南头的荷塘就热闹起来。去年冬天挖的藕塘蓄满了雨水,浑浊的水面上,冒出点点圆绿,是刚探出头的荷叶,边缘还卷着,像没展开的画卷。墨渊蹲在塘边,伸手想去够最近的一片新叶,被张婶拦住:“别碰,刚长出来嫩得很,碰坏了就长不成大荷叶了。”
“这荷叶能长多大?”墨渊缩回手,眼睛盯着水面,“能像客栈的桌子那么大吗?”
“比桌子还大,”张婶提着竹篮,往塘里撒鱼食,“去年最大的那片,能盖住半张床,下雨天蹲在下面都淋不着。”篮子里的鱼食是麦麸拌着碎豆饼,撒下去,水面立刻泛起一圈圈涟漪,几条小鱼探出头,争着啄食。
凌恒帮着李木匠加固荷塘的堤坝。去年的堤坝被雨水泡得有点松,李木匠运来新的黏土,和着碎草,一层层夯实。“这堤坝得结实,”他用木槌敲打着黏土,“不然水漫出去,旁边的菜地里的黄瓜、豆角都得被淹。”
小花飘在荷塘上方,被水面的新叶吸引,挨着叶片慢慢飞。新叶上的水珠滚来滚去,映着它的影子,像颗会动的珍珠。它忽然发现一片新叶下藏着只小青蛙,青绿色的,蹲在叶梗上,鼓着腮帮子,便停下来看,铜铃铛“叮铃”响,吓得青蛙“扑通”跳进水里,溅起一圈水花。
卖花姑娘提着篮子路过,篮子里装着刚摘的莲蓬,是从邻村荷塘买的。“这是早熟的品种,”她剥开一个,露出嫩白的莲子,“尝尝,甜丝丝的,清热解暑。”
墨渊接过来,剥了颗扔进嘴里,果然清甜,连莲心的微苦都带着股清爽。“咱们的荷塘啥时候能结莲蓬?”他问。
“得等荷叶长满塘,”卖花姑娘指着水面,“等开出荷花,花谢了就结莲蓬,估摸着得入秋了。”
荷塘边的空地上,张婶种了些丝瓜和葫芦,藤蔓顺着竹竿往上爬,已经快爬到顶了。“这丝瓜能炒能做汤,”她掐了根嫩尖,“等长够长,还能当洗锅布,比买的麻布好用。”
凌恒帮着给藤蔓搭架子,竹竿插在地里,用绳子捆成三角架,让藤蔓能顺着往上爬。“架子搭得稳,结的瓜才多,”他说,“就像盖房子,地基牢了,才能盖得高。”
墨渊对水里的鱼更感兴趣,找来根竹竿,系上棉线,用面团当饵,坐在塘边钓鱼。鱼漂在水面上轻轻晃,他盯着看了半晌,忽然鱼漂往下一沉,他猛地一提,钓上条小鲫鱼,高兴得跳起来:“钓到了!钓到了!”
“这鱼还小,放回去吧,”凌恒笑着说,“等长大了再钓,能做一大碗鱼汤。”
墨渊虽然舍不得,还是把鱼放回水里,看着小鱼摆着尾巴游远,嘴里念叨:“快点长大,我秋天再来钓你。”
日头升到头顶,荷塘被晒得泛起热气,荷叶上的水珠渐渐蒸发,叶片也舒展开来,比早上大了一圈。女人们搬来竹凳,坐在荷塘边的树荫下做针线活,手里纳着鞋底,眼睛却时不时瞟向水面,看着新叶一点点长大。
老板娘提着食盒来送午饭,是绿豆汤和馒头,绿豆汤里加了冰糖,冰镇过的,喝一口凉到心里。“天热,多喝点绿豆汤,”她给每个人都倒了一碗,“下午别中暑了。”
墨渊一口气喝了两碗,抹了抹嘴说:“等咱们的荷叶长大了,摘几片回来,包着肉蒸,肯定香。”
“那得用大荷叶,”张婶说,“去年我用荷叶包米粉肉,蒸出来带着股清香味,比用碗蒸的好吃。”
午后的阳光更烈了,荷塘里的新叶却长得更欢,一片接一片地舒展,像在比赛谁长得快。李木匠的堤坝也加固好了,黏土被晒得半干,硬邦邦的,看着就结实。
凌恒坐在树荫下,看着荷塘里的新叶在风中轻轻晃,忽然觉得,这荷塘的新叶,像极了青石镇的日子。不慌不忙地长,踏踏实实地舒展,在合适的时节做合适的事,等风来,等雨来,等花开,等收获,每一步都透着股自然的从容。
墨渊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头靠在凌恒的腿上,嘴角还带着笑,大概是梦见钓上了大鱼。小花飘在他头顶,用花瓣给他挡着点阳光,铜铃铛安静地贴着叶片。
夕阳把荷塘染成金红色,新叶在霞光里泛着光,像镀了层金。人们收拾着东西往家走,脚步轻快,因为知道,过不了多久,这片荷塘就会铺满绿叶,开满荷花,结满莲蓬,会给青石镇的秋天,添上最清新的一笔。
凌恒抱着睡着的墨渊往回走,回头望了眼荷塘,水面上的新叶已经连成了片,像块绿色的毯子。他知道,这荷塘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就像青石镇的日子,永远有新的生长,新的期待,在平凡的时光里,慢慢铺展成最动人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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