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人南下！
来了！还是来了！
靖康之耻，这场华夏历史上最屈辱的一幕，终究还是要拉开序幕。
只是，他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根据他前世的记忆，金人第一次南下攻宋，应该还有一两年的时间才对。为什么会提前？
难道是自己的出现，像一只扇动翅膀的蝴蝶，引发了某些不可预知的连锁反应？
王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重新审视着纸条上的每一个字。
“兵临燕京。童贯北上，名为勤王，实为媾和。”
燕京，也就是历史上的幽州，是北宋从辽国手中夺回的“燕云十六州”的一部分。如今，它成了大宋抵御金国南下的最前线。
而童贯，这位手握大宋最精锐西军的枢密使，在国家危难之际，不去想着如何组织兵力抵抗侵略，反而要“北上媾和”？
王伦的嘴角，泛起一丝冰冷的讥讽。
他太清楚童贯这种人的嘴脸了。对于这些大宋的顶层权贵来说，什么国家危亡，什么民族大义，都比不上他们自身的权力和富贵。
在他们看来，金人不过是另一群可以用来交易的“蛮夷”。只要能用岁币和土地，换来一时的和平，保住汴京的繁华和他们的地位，牺牲掉北方的领土和百姓，又算得了什么？
更深层次的原因，王伦也猜得到。童贯的西军，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若是与金人死磕，拼光了老本，他这个枢密使还拿什么来威慑朝堂，镇压内乱？
所以，“媾和”，才是对他最有利的选择。
“哥哥，此事……”朱贵看着王伦阴沉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
“此事，是危机，更是我梁山千载难逢的机会！”王伦的眼中，闪过一道骇人的精光。
他猛地转身，走到巨大的地图前。他的目光，不再局限于小小的山东，而是覆盖了整个北中国。
“金人南下，朝廷的注意力，必然会全部被吸引到北方战线。童贯为了保存实力，也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再分兵来征讨我们。这，就为我们争取到了最宝贵的喘息之机！”
“而且，”王伦的手指，在地图上，从燕京，划到太原，再划到黄河沿岸，“金军的战斗力，远非孱弱的宋军可比。一旦开战，宋军必将一溃千里。届时，整个黄河以北，都会沦为人间地狱。无数的难民，会为了活命，拼命向南逃亡。而我梁山所在的山东，就是他们南下的必经之路！”
朱贵心头一震，瞬间明白了王伦的意思。
“哥哥是想……尽收河北流民？”
“不错！”王伦的声音充满了力量，“战争，带来的是毁灭，也是人口的流动。对于我们来说，这些流离失所的百姓，不是负担，而是最宝贵的资源！他们是未来的士兵、工匠、农夫！是支撑我们建立新世界的基石！”
“立刻传令下去！”王伦断然下令，“命吴用、朱武，即刻制定‘河北难民接收计划’。在德州、滨州一线，沿黄河故道，设立十个以上的大型‘新归营’。准备好足够的粮食、药材、帐篷。我要让每一个逃难到我山东地界的河北百姓，都能吃上一口热饭，有一个安身之所！”
“命监察司李应，加派人手，严查边境。凡有趁火打劫，欺压难民者，无论官民，一律，杀无赦！”
“命林冲都督，率领擎天营，进驻德州。他不必与金人交战，他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确保我山东边境的安全，维持难民接收的秩序。若有不开眼的溃兵、匪寇敢来我山东境内作乱，给我狠狠地打！”
一道道将令，从王伦口中发出，清晰而果决。
朱贵听得热血沸腾，立刻领命而去。
议事厅内，只剩下王伦一人。
他看着地图，陷入了更深层次的思考。
接收难民，只是第一步。是壮大自身实力的被动之举。
要想在这场即将到来的乱世狂潮中，真正立于不败之地，甚至主导未来的走向，就必须更加主动。
“金人……”王伦喃喃自语。
他知道金军的强大。那是一支由渔猎民族组成的，全民皆兵的野蛮军队。他们的重甲骑兵“铁浮屠”和拐子马，在冷兵器时代，几乎是无敌的存在。
梁山军虽然精锐，但无论是兵力规模，还是骑兵的战术素养，与金军相比，都还有着巨大的差距。硬碰硬，绝非明智之举。
但，自己手中，也有一张金人没有的王牌。
那就是“火器”！
神机谷的技术爆炸，让梁山拥有了跨时代打击的能力。开山炮的射程和威力，神威铳的破甲能力，都是对付重甲骑兵的利器。
只是，现在的火器，还有着种种缺陷。
开山炮过于笨重，机动性差，装填速度慢。神威铳虽然威力巨大，但产量还跟不上，无法做到大规模列装。
必须加快速度！
王伦的眼中，燃起了熊熊的火焰。他要将梁山所有的资源，都倾斜到神机谷！不计成本，不惜代价，也要在金人大规模南侵之前，打造出一支足以改变战局的火器部队！
他拿起笔，在纸上飞快地写下了一连串的关键词。
“开花弹”、“霰弹”、“燧发枪”、“标准化生产”、“流水线作业”……
他正沉思间，门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声。
这一次，是吴用和公孙胜联袂而来。
“哥哥，可是为了金人南下之事？”吴用一进门，便开门见山地问道。显然，他也已经收到了消息。
“正是。”王伦将自己的想法，简要地对二人说了一遍。
吴用听完，抚着羽扇，点头道：“哥哥深谋远虑，学生佩服。尽收河北流民，确乃我梁山壮大之良机。只是……如此大规模地接收难民，我军的粮草储备，怕是会迅速见底。一旦有个三长两短，恐有不继之危。”
这是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梁山虽然占据了整个山东，也实行了屯田，但毕竟时间尚短，积累有限。要供养现有的十几万大军，再加上即将涌入的数十万甚至上百万的难民，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此事我已有考虑。”王伦胸有成竹地说道，“一方面，我们要节流。传令下去，自即日起，梁山治下，所有州县府库，一律封存。所有非必要的开支，全部暂停。全军上下，从我开始，缩减一半的用度。”
“另一方面，更要开源。”王伦的目光，投向了地图上，山东半岛的东端——登州和莱州。
“我梁山坐拥山东，三面环陆，一面临海。这大海，就是我们最大的宝库！”
“我已命阮氏兄弟的水师，封锁了山东沿海。下一步，我要他们，将这片大海，变成我梁山的钱袋子！”
公孙胜闻言，有些不解：“哥哥的意思是……出海捕鱼？”
“捕鱼？呵呵，那格局就太小了。”王伦笑道，“我要做的，是‘海上贸易’！”
他指着地图上的登州：“登州，自古以来就是北方第一大港。是连接高丽、扶桑，乃至更南方海域的交通枢纽。过去，这里的海外贸易，都被官府和几个大海商把持。现在，这块肥肉，该轮到我们来吃了。”
“我要在登州，成立‘梁山舶司’！所有进出山东港口的商船，都必须在我舶司登记，缴纳关税！我还要组织我们自己的船队，将山东的丝绸、瓷器、茶叶、精盐，运到海外去，换回我们需要的金银、铜铁、木材、香料！”
“只要海路一开，财源便会滚滚而来。区区几十万难民的嚼用，何足道哉？”
吴用听得眼睛越来越亮。他本就是个精于算计之人，立刻就明白了这“海上贸易”背后蕴含的巨大利润。这简直就是一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金山！
“哥哥真乃天人也！此策一出，何愁钱粮不足！”吴用激动地说道。
“此事，便交由学究你来总负责。”王伦拍板道，“你可以从民政司和监察司里，抽调一批精明能干的文吏，尽快把舶司的架子搭起来。”
“遵命！”吴用领命。
公孙胜一向不问俗务，但此刻也忍不住问道：“哥哥，金人势大，我等虽有地利，但终究势单力薄。不知哥哥可有退敌之策？”
这是最核心的问题。
王伦沉默了片刻，看着地图上的燕京，缓缓吐出四个字。
“联辽抗金。”
“什么？”吴用和公孙胜都大吃一惊，“联辽？辽国已是日暮西山，被金人打得节节败退，如何能与我等联合？”
“正因为它日暮西山，才需要我们的联合。”王伦的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辽国虽弱，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尤其是它的皇族耶律氏，在契丹各部中，仍有巨大的号召力。只要我们能扶持一位辽国皇族，在燕云之地，重新竖起抗金的大旗，便能极大地牵制金人的兵力，为我们争取更多的时间。”
“更重要的是，”王伦的声音压低了几分，“通过与辽国残余势力的接触，我们可以学习他们引以为傲的骑兵战术，甚至，直接招揽他们的骑兵为我们所用！这对于弥补我梁山骑兵不足的短板，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可是……我们如何去联系辽国皇族？”吴用问道。
王伦笑了。
他看着公孙胜，意有所指地说道：“此事，恐怕就要劳烦公孙先生了。”
公孙胜一愣：“贫道？”
王伦走到他面前，低声说道：“我听说，先生早年游历天下，曾与一位名叫‘乔道清’的法师，在蓟州盘山论道，相交莫逆。而这位乔法师，如今，似乎正是辽国燕京留守府中的座上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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