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天微亮，公鸡还没打鸣，惊恐刺耳的喊声，撕破了清晨的宁静，全知青点的人都被惊醒。
“啊啊啊啊啊！”
“死人了！”
“救命，死人了！”
吴远屎拉一半，裤子没提屁股露在外面，连滚带爬手脚并用出了男厕所。
男知青们率先跑出门，叶鹤归与孙华落两人后众人几步，前者是举止斯文有礼，后者是起快了头晕摇摇晃晃差点栽倒，很强烈的对比。
老知青范栋梁裹着件衣服就冲了出来，看见吴远脸色惨白瘫坐地上，裤子都没提上：“吴远，你咋..咋了？”
好歹是相处三年的人，他帮吴远把裤子提上，感觉手上黏糊糊，低头一看，一手黄屎。
“呕...”范栋梁恶心的吐出来，其他知青歇下来帮忙的心思，默默后退一步。
味道太冲。
他捡起地上的树杈子刮掉手里屎，手在地上用力蹭蹭，勉强忍住。
“死...厕所有人...死了。” 吴远指着男厕所，牙齿打颤话都说不利索。
“啊啊啊啊啊！”胆子小的女知青先叫起来，刺耳的叫声让叶鹤归眼底划过一丝厌恶， 没看见死人叫什么。
“大家先别慌，我进去看看。”黄起东是老知青里胆子大的，进入男厕一看。
只见黄起东慌张的从厕所跑出来：“快...快..快去喊宋队...昨天来的杨知青死了！”
“什么死人了！”
“好可怕啊！”
“什么人敢杀知青，我们会不会被杀？”
知青们瞬间炸了锅，各个都吓得不行，女知青殷燕子腿一软，差点栽倒，旁边的赵三美扶住她，自己的手也抖得厉害，强忍着没哭出声。
叶鹤归站在男知青队里，思绪放空，他觉得自己穿少了，早上好冷。
有知青跑着去宋家喊人，
“死人了，宋队，知青死了！”
“什么？有人死了，快去看看。”
知青点动静不小，有好几家人陆陆续续都听见声。
宋母目送宋父出门，她心里也很慌，上辈子也死过知青，这辈子同样有知青死亡，难道这是命，逃不开的吗？
那她闺女会不会也.....
宋母心慌的睡不下了，起床去敲儿子们的房门，把那三个温糟货都喊起来做早饭干活。
“都几点了还睡？身子黏在炕上了？都给老娘起来做饭！”
“刘艳春出来烧火！”
“一群温遭鬼，咋不嘎嘣一下死了。”
宋母河东狮吼的喊骂声，将三个儿媳妇都叫起来做饭，宋家烟筒是四连第一个冒烟的。
另一边宋父跑着赶到知青点，看见许多人围着看热闹，他黝黑的脸绷得像块铁板，吼道：“都围着干啥！散开！”
这一嗓子声音洪亮，压过了知青们的慌乱。
宋父：“人死在哪里？”
“厕所。”黄起东伸手指着男厕所。
宋父走到厕所里，看见躺在粪池里的死人，眉头皱成了疙瘩，这人还是位新知青。
他转身冲围观的知青喊：“谁先发现的？吴远，你先说！”
吴远腿还在打颤：“宋队，是我...我早上上厕所，就看见他...他那样了。”
他拉屎习惯低头看长短，低头对上一张死人脸，脸上受惊夹断的半截屎，吴远快吓死了。
宋父：“昨天最后看见杨学军的人是谁？”
黄起东壮着胆子开口：“我和杨学军一个屋，熄灯睡觉前全屋人都在。”
宋父：“你们屋都有谁？”
黄起东：“我，吴远，范栋梁。”
新知青来要老知青帮衬，所以最老的男知青要和最新的男知青住一屋，本来叶鹤归也要住在他们屋的，但是他选了隔壁男知青屋。
宋父脸色阴沉：“这事儿不是小事，要找公安！”
说着安排两个连队小伙去报案了。
公安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家家户户烟头都吹起白烟，连队的人都起来吃早饭。
两个公安走到厕所里，蹲下身仔细查看，又喊了几位男知青把死者杨学军捞出来。
“呕....”
“呃...呕...”
干活的男知青们都在一旁吐，满身屎尿看着恶心味道重，连宋父都往后挪了一小步。
公安看了看坑边的脚印以及墙上的磕痕，分析道：“死者后脑勺有伤，不过伤口不深，像是磕在土坯墙上弄的。”
“周围没打斗痕迹，脚印也乱，大概率是夜里黑，脚下滑，磕到后脑勺晕过去，掉进厕所里呛死的。”
宋父皱眉：“这人是意外死的？”
“不排除这个可能。”公安在连队走访调查一圈，得知死者刚下连队。
这事情很快出了结果，其中一个公安与宋父认识，“宋叔，据我们了解，这位杨学军知青是昨天刚到你们四连，不存在仇杀。”
公安从包里掏出个小本子，刷刷写了几笔，“这事儿按意外结案，我们把人抬走处理了。”
宋父叹口气，“刚子，麻烦你们了。”
“我们应该做的。”赵子刚本想和宋父说几句，奈何场合不对。
杨学军的死定性为意外身亡，与四连无关，与知青们无关。
公安带着杨学军尸体走了，死的知青还需要退回知青办，流程很复杂还要写材料，宋父想想就头大。
宋父冲连队围观的人们挥挥手：“都散了吧，该干啥干啥去，就是个意外。”
连队人们小声议论着，慢慢散去了，只剩知青们还僵在原地。
宋父敲打知青们：“你们最近都老实点。”
吴远和黄起东作为代表：“嗯，好的宋队。”
女知青相互搀扶回去，黄起东和范栋梁搀扶吴远回去，剩余男知青跟在后面。
宋父站在原地，目光在叶鹤归身上停留，转身回家了。
叶鹤归察觉到宋父的目光，他顺势垂眸，掩盖眼底翻涌的晦暗，只留指节无意识摩挲衣角的动作，露出几分筹谋。
他随着男知青回到知青点，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很快又消散。
-
宋父回到宋家，宋母见他脸色不好，“咋的了？出啥事情了？”
宋父端起茶缸子：“新来的知青死在男厕所。”
宋母吓一跳：“人咋死的，报公安了吗？这事会不会连累你？”
宋父摇头：“公安说是意外死亡，和连队没关系。”
“那就好，那就好。”宋母一颗心放回肚里。
两人说话声音很小，又是在自己屋里，倒是不怕人听见，这事情今天肯定会在连队传开。
宋父回来后看见三个儿媳妇做饭也看见儿子们起来，没瞧见宋知蕴，他问宋母宋知蕴起没起床。
“闺女睡回笼觉去了，早上去山上抓野鸡刚回来，还拎了袋白面，估摸半夜去那地了”宋母指了下地面，就是黑市。
宋父点点头没再多说，有些事情糊涂点就行。
等宋知蕴睡醒穿好衣服洗脸，宋家的早饭还没做好，之前早上都是宋母做饭，第一次三个儿媳妇做饭，分工不好干活拖拉，慢吞吞的现在还没搞好。
宋父见闺女醒了，走过去叮嘱：“闺女，晚上少出门，这几天连队不安全。”
宋母刚从厨房骂完人回来，也跟着说：“是啊，闺女今天知青点的一个男知青死了，这几天你可不许再摇哪儿溜达了。”
“好，知道了。”宋知蕴态度很好，宋父宋母说啥她都答应，听不听后续再说。
起码态度好，就能哄的老两口开心。
想起早上打的野鸡，宋知蕴去厨房拎着野鸡走到宋母面前：“早上炖了吃肉，给你们补补。”
宋母一把夺过野鸡，“吃什么吃，谁家天天吃肉！”
宋父看着肥野鸡，也想吃：“那中午吃呗。”
宋母瞪他一眼，“吃个屁，昨天刚吃了兔肉，今天吃野鸡，宋保国你不怕被人说啊。”
被媳妇叫大名的宋父，瞬间熄火。
宋母撇下宋家父女，独自朝着厨房走，指桑骂槐的喊：“一个个的天天想吃肉，占我闺女便宜没够，三个人做饭到现在都没弄好，早饭是满汉全席啊，没有的东西。”
三个儿媳妇心里咒骂不停，却谁也敢出声。
宋父和宋知蕴站在一起。
“爹，你去劝娘炖鸡。”
“你爹我不想今晚住地上。”
“.....”
宋知蕴想了想，还得亲自上阵去劝宋母炖鸡吃，主要是她想喝鸡汤了。
厨房里，灶上的黑铁锅冒着袅袅白烟，木锅盖被蒸汽顶得轻轻晃动。
昨晚刘艳春和张玉英都被打了一顿，今早起来浑身酸痛，天没亮就要蒸窝头，从嫁到老宋家就没做过早饭，两人心里咒骂宋母。。
瞧见宋知蕴刚拎走的野鸡，刘艳春眼珠子滴溜溜转，她怀孕了要多补补身子，野鸡没有老母鸡补，好在她不挑也能吃。
刘艳春小声说：“大嫂，你看宋知蕴又打了野鸡。”
赵爱莲怨气很重，根本不想搭理妯娌的话。
她觉得今日早起就是被两个妯娌连累，压根没想起自己也惹宋母不高兴的事情。
赵爱莲：“老二家的，你消停点吧，让娘听见肯定打你。”
刘艳春翻个白眼：“呦，大嫂这是帮助宋知蕴说话啊。”
赵爱莲切咸菜疙瘩，“刘艳春你别找茬。”
她想吃鸡肉，昨晚没吃到馋的做梦。
张玉英在一旁拱火，“昨天家里已经吃肉了，今个的野鸡给我拿回娘家多好，我爹娘还没吃上肉呢。”
赵爱莲真想呸一口张玉英：“老三家的，咱家东西凭啥补贴你娘家，咋滴就你有娘家，我和艳春都没娘家呗。”
张玉英被怼，也不说话，大嫂二嫂的娘家都住得远，她娘家近回家方便，宋家有肉给点也应该的。
宋母拎着野鸡，听了全程，她真想一刀捅死刘艳春和张玉英。
她不会让害死闺女的凶手好过的，她们都得净身出户滚出宋家，远离她闺女。
宋母站在厨房门口，冷笑：“一个搅家精一个偷家贼，你们都是拎不清的白眼狼，爱莲你是长媳，你要多教教她们。”
突然被委以重任的赵爱莲，感觉肩膀担子沉了，“娘，昨个是我不对，今后我肯定好好带艳春和玉英。”
瞬间，宋母想好如何用赵爱莲了。
宋母：“嗯，你是家里长媳，老二家和老三家你都要上心，昨天那事再发生，你作为长嫂是要教育的，以后咱老宋家要交给你的。”
“现在娘老了，你可得好好跟娘学，这掌家是大学问。”
赵爱莲停下切咸菜，眼泪汪汪看向宋母，“娘，我明白了，以前都是我不懂事，以后我肯定跟你好好学。”
刘艳春翻白眼，丢了两根柴火进灶膛。
张玉英还在想野鸡的事情。
宋知蕴耳朵好使，听了全程，希望赵爱莲以后能成为娘的专属打手，虽然她认为可能性很小，按赵爱莲的性格分析，这人胆小怕事心眼子多又自私自利。
她走进厨房，也不在乎三个嫂子看她的眼神，冲着宋母说：“娘，炖鸡汤喝呗。”
说完，又从口袋里摸出两片黄芪，递给宋母，“娘，鸡汤里面放入这个，补气血。”
宋母看看厨房里三个媳妇各个都比宋知蕴胖，宋母心里不是滋味。
最终她还是接过黄芪，同意给宋知蕴炖鸡汤：“瞧我闺女瘦的，家里有点吃的都进入你们这些白眼狼嘴里了，你们早上做个饭都磨磨唧唧。”
这大嗓门，震得宋知蕴脑子嗡嗡响。
宋母拿出刚蒸出来的窝头和鸡蛋，递给宋知蕴，“你去给岁寒送饭，送完抓紧回来吃饭。”
“好。”宋知蕴接过来就走。
张玉英看见鸡蛋后，想开口说话，嘴角上的伤口太疼了，她又默默闭嘴。
刘艳春低头烧火，没注意这一幕。
等宋知蕴走后，宋母搬个凳子坐在厨房门口，开始给她们三个人明确分工，切完咸菜就去洗鸡，抱柴火烧水洗锅，去地窖拿菜，很快三个媳妇忙的团团转。
“以后鸡打鸣前起来做早饭，孩子穿衣洗漱的事情都交给男人。”
“每天早饭和晚饭你们三人一起做，中午饭轮流做。”
“家里人的衣服，每天中午做完饭轮流去洗，今天老大家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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