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边此时成挂鞭炮点起,噼里啪啦响成一片。
按照祖辈相传的说法,这鞭炮声便是通知河神,祭祀贡品到了,莫要让河中大鱼冲撞了船只。
很快船只便驶出了三十米的水界,在平日,船只离岸超过三十米便有被大鱼冲撞的危险。
可今儿祭祀河神,船只周围水波平静,未见得大鱼踪影。
宋三带船缓缓前行,离岸越远,河中波浪越来越大。
走到三四百米处,波涛翻滚,渔舟也不敢再继续前行。
喊停渔舟,宋三站在船头高声呼喝几声,“河口村村民前来供奉!还求河神保佑河口村今年风调雨顺,让咱捕鱼队入水平安,渔获丰收!”
喊完话后,宋三转头跟划船的几人道,“扔了绳子!回去!”
几人将船上麻绳解开扔进河里,将树皮舟留在水面上,划船掉头离开。
树皮舟上,两个孩子嗓子已经喊哑了,随着波涛颠簸,在舟上站立不稳,只能相互抱着坐在舟底。
瞅着两艘渔舟远去,一股莫名惊慌自孩童心底渐渐滋生。
李幽虎等村民在岸边瞧得清楚,树皮舟在桠河里漂了片刻,但见水面一片泼天浪花炸起。
河水上扬笼罩三四米区间,水雾缓缓下落,在阳光照耀下散发出成片的白银色光泽。
再看树皮舟周围水面,粼粼波涛绕船而生,同河中波浪交际跌宕。
明显是有巨物绕着小舟游动试探。
船上两个孩童瞧见水里巨物模样,不由惊慌失措,尖叫着乱跑。
河边有风,岸上众人听不见孩童的叫声。
但两人在树皮舟上不停躲避却是亲眼看着的,只是那树皮舟小的可怜,又能逃到哪去?
随着水下巨物游速加快,河面逐渐形成直径数米的漩涡。
树皮舟受到吸附,慢慢漂移到漩涡中心。
不多久,整个树皮舟不堪颠簸,一个侧翻打着旋钻进河里,再也不见踪影。
岸上众人一片哗然,这才舍得垂下了高抬的脖颈,纷纷手扶着颈椎活动筋骨。
“河神还是那么生猛。”
“可惜看不见河神真身,到底长啥样子,村里有知道的吗?”
“村口河神庙里不是有塑像?”
“那塑像都多少年了,指不定跟现在的河神不是一个呢?”
等水面平息,宋三等人正好也划着渔舟靠了岸。
宋三振臂一声呼喝,“河神纳了咱们的祭品,来年定是风调雨顺!”
“好!”
人群爆发出接连起伏的叫好声,不少村民双手合十念念有词。
仔细听去,都是求河神保佑平安发财之类。
李幽虎见周围众人脸上均带着笑,丝毫没有害死两个孩子的愧疚与悲戚,无奈摇摇头。
‘官府、土匪、妖兽精怪,大澜国的百姓逆来顺受却又冷漠无情,活得真是可怜、可悲、可笑。’
李幽虎虽是不忍,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拍拍屁股回家,准备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
随着村民逐渐散去,李幽虎跟周平和刘甲打声招呼,也准备离开。
却听得一阵低呼嘶喊。
祭祀结束后女娃的母亲终究是摆脱了捕鱼队的看守,冲出人群,扑上前来抓住宋三衣角。
妇人歇斯底里哭喊道,“你还我丫头,还我丫头命来!”
宋三随手一推,将女子推倒在河滩上,面色不善道。
“发什么疯?!你家闺女被河神老爷看上,是她前世修来的福分,岂容你在这胡闹!”
妇人一口唾沫吐在地上,“呸!要什么福,又享得什么福?享福的都是你们这些村里的老爷,顿顿不愁吃喝!”
“我那可怜的孩子,最是乖巧听话,从来都是捡着最稀的米汤喝,吃最老的野菜根,养到五岁都没吃过几顿饱饭......”
女子说着,原本哭干的眼泪又顺着眼角流出来了,“凭什么福都是你们享,命都让我们送!”
“混账!”
宋三反手一巴掌,将爬起来的女子又扇趴下。
“撒泡尿照照自个儿,破落户子配跟我比......祭拜河神的事你也敢质疑?”
“闺女没了回去生就是了,我记得你家还有个儿子对吧?再敢多说一个字,明年我就送他去见他姐姐!”
女子丈夫本是陪着女子来的,自家孩子死了,两口子心里有气,任由婆娘闹闹也没当回事。
可这一见惹恼了村长宋三,惦记上自家儿子了,丈夫可就站不住了,连忙上前拽起婆娘。
“别说了,先回去!”
女子捂着肿起的嘴角,张张嘴终究是没敢再说什么,任由丈夫搀扶着,步履蹒跚地远去了。
李幽虎瞧着难受,低声同刘甲周平道,“造孽啊!”
周平愤慨附和,“若我得中秀才,日后真当了官,非得带人砸掉破庙、将这河神宰了挂在村口替百姓出气!”
“行了行了,回去再说。”
刘甲生怕二人谈论遗人口舌,连忙拽着二人快步离去。
......
祭祀河神后,连着几日都是大晴天。
黄家最后一个男娃死了,田产房屋自然都归了宋三。
宋三得了好处心情大好,趁着祭祀结束,带着捕鱼队往离岸六七十米的深水区撒网。
果然,河神才享用了供奉,此时河里没有凶猛鱼类袭扰,让捕鱼队得了不少鱼获。
直到河神庇佑效果减弱,捕鱼队又返回离岸三十米的区间,渔获也变得正常了。
当然,这些跟普通村民没啥关系,还是该干啥干啥。
李幽虎在家照料鱼塘,看着鱼塘里的鱼儿一天天长大。
天也越来越冷了,早起来打到的青草也越来越少。
再过几十天,田地里野草也将枯萎。
鱼塘的鱼儿便要绝食了,等到明年开春才会开口。
李幽虎乐得清闲,每日逗逗呆鹅白蠹,找张宝禾串串门。
跟好友周平借了十几本书籍闲读,却发现澜国所谓圣贤书跟前世的四书五经相差甚远,读了几天就读不下去了。
倒是几本杂文小说提起了李幽虎兴趣,金银铜铁、瓶碗锅盆、梅兰竹菊的甚是有趣。
当然,大部分时间还是在家研究《溪流图》。
观想《溪流图》的过程颇为消耗气血,致使李幽虎每天饭量大了好多。
因新收了稻米,家里暂时不缺吃的东西,但只吃米饭多少有些单调。
李幽虎偶尔跟村里邻居换购些果蔬鸡蛋改善口味,尽量让自己吃得舒服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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