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星空下的“偶遇”后，苏瑾感觉她和张起灵之间那层无形的壁垒，似乎又薄了几分。
他依旧沉默，但偶尔在她放下东西时，他会极快地抬眸看她一眼，那目光不再是全然的漠然，而是带着一种极淡的、近乎观察的意味。
苏瑾也开始更大胆地运用她的“资源”。
她让系统筛选出一些适合本世界规则、药性温和且易于寻得的草药知识，开始有模有样地在院子里“打理”起一小片药圃——种子自然是系统提供的，被她混在了一些普通的漠北植物里。
她需要一个更合理的借口，来解释她即将拿出来的东西。
这天下午，张起灵再次路过。他走路的姿势比平时更僵硬些，左手小臂不自然地微微蜷缩。
系统立刻发出提示：【检测到目标人物左前臂尺骨侧有新增软组织挫伤，伴有轻微炎症反应。】
苏瑾心里有数了。她这次没有准备饼子，而是拿着一个捣药的石臼和小杵，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捣着几株刚采回来（系统标注）的、带着清苦气味的止血草。看到他走近，她停下动作，仰起脸看他。
“你手怎么了？”她问得直接，声音里带着孩童式的关切。
张起灵脚步顿了顿，目光扫过自己的左臂，没有回答。这是训练常态，受伤是家常便饭，无需言说。
苏瑾也不在意他的沉默，她放下石臼，跑回屋里，拿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巴掌大的粗陶小罐。罐子里是她提前用几种基础草药（系统提供配方和成品，她只是做了搅拌和装罐的步骤）加上微量生命源泉调和成的绿色药膏，散发着清凉的草木气息。
“这个，”她把小罐子递过去，眼睛亮晶晶的，“我按爹娘留下的方子调的，抹上就不那么疼了。给你。”
张起灵看着那粗陶小罐，没有动。草药他认识，张家训练也会用到，但味道和眼前这个似乎不太一样。这个……闻起来更舒服。
见他犹豫，苏瑾往前又递了递，语气带着点小得意：“我试过的！昨天我不小心划破了手，抹上就好了很多！”这倒不是假话，她确实故意弄了个小口子试验效果，有生命源泉打底，愈合速度快得惊人，但她只说是草药效果好。
男孩深黑的眸子凝视着她，似乎在判断她话语的真伪，又像是在权衡接受这未知药膏的风险。空气安静了片刻，只有风吹过药圃叶片的细微声响。
终于，他伸出了右手，接过了那个还带着她掌心温度的小罐子。他的指尖依旧冰凉，触碰到苏瑾的手时，让她微微瑟缩了一下。
他拿着罐子，没有立刻使用，只是握在手里，然后像往常一样，转身就要离开。
“哎！”苏瑾忍不住又叫住他。
他回头，无声地询问。
“要……要揉开才行，”苏瑾比划着，“不然效果不好。”她担心他只是收起来，根本不用。
张起灵看了看她，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陶罐，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苏瑾有些意外的举动。他走到旁边那块他们惯常交接“物资”的石头上坐下，挽起了左臂的袖子。
一道新鲜的、紫红色的淤痕横亘在他瘦削的小臂上，在苍白的皮肤衬托下，显得格外刺眼。淤痕周围还有些红肿。
苏瑾心里抽了一下。她走过去，没有靠得太近，隔着一步的距离，指了指药膏：“抹上，轻轻揉一会儿。”
张起灵依言用手指蘸了些碧绿色的药膏，涂抹在淤伤处。他的动作有些生疏，力道却控制得极好，指尖带着薄茧，小心翼翼地在那片淤青上打圈揉按。
药膏触及皮肤，一股清凉之意瞬间渗透进去，紧接着是一阵舒缓的暖流，将那火辣辣的疼痛感迅速驱散。他揉按的动作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这药效，比他接触过的任何金疮药都要好，而且好得多。
他不由得抬眸，再次看向站在一旁的苏瑾。
女孩正专注地看着他的动作，小小的眉头微微蹙着，像是在担心他会不会疼，又像是在确认药效是否发挥。察觉到他的目光，她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立刻露出了一个放松的笑容，带着点如释重负的意味：“是不是好多了？”
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重新低下头，更加仔细地将药膏揉开，直到那片淤青被均匀覆盖，清凉的感觉深入肌理。
做完这一切，他放下袖子，将陶罐的盖子仔细盖好，然后站起身。这一次，他没有立刻将陶罐揣进怀里，而是拿着它，对着苏瑾，极轻、极快地颔首了一下。
幅度小到几乎看不见，但苏瑾捕捉到了。
那是感谢。属于张起灵式的、无声的感谢。
然后，他才将陶罐收起，转身离开。步伐似乎比来时轻快了一点点。
苏瑾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村口，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软软的。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仿佛还能感受到他指尖那一瞬间冰凉的触感。
【目标人物已使用特制伤药！炎症反应消退，疼痛感大幅减轻！哇哦，管理员，他刚才是不是对你点头了？里程碑式的进步啊！】系统在她脑海里放起了虚拟烟花，【我们的‘糖水计划’正式升级为‘健康关怀套餐’！】
苏瑾弯腰拿起石臼，继续慢悠悠地捣着那些草药，药香的清苦气息弥漫在空气中，与她此刻的心情奇妙地融合在一起。
她知道，通往他内心的路很长，布满坚冰。但每一次微小的融化，每一次无声的回应，都让她觉得，这一切，值得。
而她不知道的是，走远的张起灵，在无人的沙丘后，停下脚步，再次抬起手臂，轻轻闻了闻袖口沾染的那一丝清凉药香。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眸子里，有什么东西，如同春水破冰，漾开了一圈极浅、极浅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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