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药圃的泥土还带着清漪草的余温,林晚晴捏着那片带齿痕的银叶,指尖在凤羽斑上反复摩挲。金手指传来细微的震颤,眼前闪过阿芜咬断草根时的眼神——决绝里藏着释然,像完成了某种宿命般的交接。
她往哪个方向去了?禁军统领追问,甲胄上的铜扣在阳光下晃眼。
林晚晴抬眼望向宫墙东北角,那里的梧桐树枝桠歪向墙外,树干上有新磨的痕迹:去冷宫方向了。她将银叶塞进统领掌心,带着这个去见阿芜,她会明白的。
统领虽有疑虑,还是领命而去。小太监凑过来:姑娘,真不用跟去看看?万一......
不用。林晚晴望着宫墙的阴影,阿芜比我们更懂怎么藏东西。她转身往回走,袖中麻纸硌着肋骨——沈清漪在麻纸背面写的凤羽斑辨识法,末尾还有行极小的字:草汁可验毒,遇‘延寿丹’会呈金红色。
这才是清漪草最关键的用途。
回到偏殿时,李昭正对着裴家账册皱眉,案上摆着枚刚从暗卫身上搜出的令牌,乌木质地,刻着字,与昨夜兵器库暗卫的令牌同款。
裴琰的‘影卫’不止天牢那几个。他指尖叩击账册,这页记着‘西域商队’,每月都往京中送‘香料’,数量远超宫廷用度。
林晚晴凑近一看,账册边缘有淡墨批注,字迹与裴琰折扇上的清平乐如出一辙:月中送‘料’至东宫。
东宫?她心头一震,太子?
李昭点头:三年前清漪中毒时,太子刚被立为储君,裴琰是他的太傅。他忽然冷笑,朕竟忘了,裴琰最擅长的就是‘培养’傀儡。
林晚晴抓起那枚字令牌,令牌背面刻着极小的星图,与阿芜给的青铜令牌星图能拼合大半:这是影卫的调兵符,星图对应着他们的据点。她指尖点向星图西北角,这里是东宫的方向。
看来要去会会太子了。李昭起身,龙袍下摆扫过账册,带起的风让烛火跳了跳。
东宫的紫藤架下,太子正临帖,宣纸铺了半张案,写的却是二字,笔锋稚嫩,显然是刻意模仿。见他们进来,太子慌忙藏起宣纸,起身行礼时,袖中掉出个锦袋,里面滚出颗黑色药丸——与延寿丹一模一样。
这是什么?李昭的声音冷得像冰。
太子脸色发白,扑通跪下:是......是裴太傅给的‘凝神丹’,说儿臣读书辛苦......
林晚晴捡起药丸,指尖沾了点清漪草汁——她来时特意从药圃泥土里刮了些。草汁触到药丸,立刻泛起金红色,与麻纸记载分毫不差。
这不是凝神丹,是‘延寿丹’的变种。她声音平静,毒性更缓,却能让人日渐昏沉,依赖给药之人。
太子的脸瞬间血色尽失:不可能......太傅说......
他说什么你都信?李昭打断他,将账册扔在他面前,看看这个,每月送进东宫的‘香料’,其实是提炼‘锁魂散’的原料。你以为他是在辅佐你,其实是在养第二个傀儡!
太子颤抖着翻开账册,看到月中送料的批注时,突然呕出一口血:他骗我......他说只要等陛下......
等朕毒发,好让你这个傀儡登基,他继续操控朝政。李昭的声音没有波澜,清漪当年换毒箭,不仅是为了救朕,也是为了提醒你——可惜你和朕一样,都信错了人。
太子伏在地上,肩膀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林晚晴忽然注意到他腕上的玉镯,制式与沈清漪的银镯相似,只是玉质更差些。
这镯子是谁送的?她问。
太子哽咽:是......是三年前清漪姑娘送的,说戴着能安神......
林晚晴指尖抚过玉镯内侧,果然摸到细微的刻痕,是个字。金手指发烫,眼前闪过沈清漪将镯子塞进少年太子手里的画面:若有一天太傅逼你做不愿做的事,就打碎它,会有人来救你。
原来她早就布好了局,连太子都护着。
起来吧。李昭的声音缓和了些,错不在你,是朕识人不明。他转向林晚晴,影卫据点怎么办?
按兵不动。她将玉镯放回太子手中,等他们送上门。
回到偏殿时,暮色已浓。阿芜的消息传来:清漪草藏在冷宫古井的暗格里,用桐油布裹着,能保百日不枯。随信还附了张字条,画着株草,根须处标着个字。
她是说,需用火烤去根须的毒?林晚晴盯着字条,忽然想起沈清漪脉案里的记载:清漪草性阴,需以阳火淬之,方去其毒。
李昭捻起字条,指尖在字上顿了顿:裴琰的余党今晚定会动手。他对侍卫道,传朕令,关闭皇城四门,只留西角门——放他们去冷宫。
夜幕降临时,冷宫的古井旁果然来了黑影。三个影卫围着井台,正要用撬棍打开井盖,突然被从天而降的网罩住!网绳上浸过硫磺,遇火星即燃,瞬间将三人困在火圈里。
是你!为首的影卫认出从树后走出的阿芜,她手里握着那半枚青铜令牌,另半枚竟在禁军统领手中——合二为一的令牌发出微光,照亮周围埋伏的玄甲兵。
清漪姑娘说过,影卫里有前朝旧部。阿芜的声音在火光中格外清晰,你们中,谁是当年女相的人?
影卫们面面相觑。突然,最年轻的那个扯下衣领,露出锁骨处的凤纹刺青:属下是!奉女相遗命,潜伏影卫十三年!
另外两人脸色骤变,刚要拔刀,就被玄甲兵制服。
说,裴琰让你们来取什么?阿芜追问。
年轻影卫咬牙:他说井里有‘能让陛下永远听话’的东西......
林晚晴和李昭躲在暗处,听到这话对视一眼——裴琰留的后手,竟不是清漪草,是别的东西!
阿芜让人下井搜查,半个时辰后,侍卫从井底捞出个铁盒。打开时,里面没有毒药,只有叠密信,全是先帝晚年与裴琰的往来,字里行间竟提到让太子早登大位的计划。
他连先帝都算计了。李昭的声音冷得像冰,难怪朕登基后总觉得处处受制,原来从那时起,他就在布棋。
林晚晴翻到最后一封密信,末尾有行朱批,是先帝的笔迹:清漪这女娃,留不得。
她指尖一颤,密信险些掉落。原来沈清漪的死,还有先帝的默许!
烧了。李昭忽然道,这些事,让它烂在井里。
火光再次燃起,密信在烈焰中卷曲成灰。年轻影卫跪在地上,捧着那枚合二为一的青铜令牌:陛下,女相旧部还有三百余人,分布在禁军和地方,需不需要......
不用。李昭打断他,让他们继续待着。他看向林晚晴,比起明面上的敌人,暗处的眼睛更有用。
林晚晴明白他的意思——留着这些旧部,能监视裴家残余势力,也能防备宗室异动。
离开冷宫时,月上中天。阿芜将清漪草交给林晚晴,草叶用桐油布裹着,银斑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百日之期,够吗?阿芜问。
够了。林晚晴握紧草叶,等陛下解药制成,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她指的是沈清漪脉案里提到的女子医署——那是沈清漪的遗愿,要让女子也能入太医院行医。
阿芜笑了,眼里闪着光:清漪姑娘说过,总有一天,女子不仅能行医,还能做更多事。
回到偏殿,李昭正对着那株清漪草出神。见她进来,忽然道:明日起,你随朕听政吧。
林晚晴一怔。
裴琰倒了,朝堂必有动荡。他声音低沉,你懂医,懂人心,更懂那些藏在暗处的把戏——朕需要你在身边。
窗外的月光落在他鬓角,竟柔和得不像帝王。林晚晴望着案上的青铜令牌,忽然想起沈清漪未寄出的信里写过:帝王之心,最是难测,却也最易焐热。
她点了点头:
百日之期,不仅是解药的期限,也是她从白月光替身走向权力中心的开始。
天快亮时,天牢传来消息:裴琰开始进食了,只是每顿饭都要看着那面青铜镜,嘴里反复念叨着她赢了。
林晚晴知道,他说的,既是沈清漪,也是她。
而这场赢,才刚刚开始。太医院的药炉里,龙涎香正袅袅升起,曼陀罗种子在香雾中泛着微光,像一颗颗等待破壳的希望。清漪草被妥善栽在陶盆里,银斑凤羽般舒展,仿佛在预示着一个属于女子的新时代,即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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