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转头，只见一个穿着西装、经理模样的中年男人快步迎上来，脸上堆满了过于热情的笑容：“江少！您真的来了！欢迎欢迎！快里边请！这次要不是有失意集团的投资，我们这个水族馆就……” 男人开始喋喋不休地表达感激。
陈江漓被打断，似乎有些不悦，抬手做了个制止的手势，语气疏淡：“今天不谈公事。”
男人一愣，立刻识趣地收声，笑容不变：“好嘞好嘞！那我领您参观一下？”
“嗯。叫你准备的东西呢？” 陈江漓问。
“当然没忘！” 男人连忙招手，“小何！把江少的东西拿过来！”
方清俞在一旁看着，心里默默吐槽：有权有势真的……能让人这么“为所欲为”啊。
“喂，方清俞，发什么呆？” 陈江漓的声音把她拉回来，他递过来一杯插着吸管的奶茶，还是温的，“拿着。”
奶茶啊……方清俞接过，心里有点说不清的失落，她还以为会是什么绝密的股份转让协议书之类的呢。
切，一点也不刺激。
“江少，这边请，我们走员工通道。” 经理殷勤地带路。
通道入口上方的标识吸引了方清俞的注意——“波塞冬的琉璃宫”。
名字起得倒是很气派。
然而，当他们真正踏入主体场馆时，方清俞才明白，“琉璃宫”并非虚言。
通体是幽蓝泛着冷光的玻璃幕墙，阳光透过巨大的弧形穹顶照射下来，在墙壁和地面折射出粼粼的、如同深海般的波光。
整座建筑不像人造的场馆，更像传说中海神波塞冬从海底剜出的一块宫殿残片，随手抛掷在人间，美得摄人心魄，又带着深海特有的幽寂与压迫感。
“嗯，这里的设计确实不错，” 陈江漓打量着四周，语气恢复了那种商务式的评价，“我很期待你们后续的运营表现。”
他顿了顿，瞥了一眼身边正睁大眼睛、满是惊叹的方清俞，补充道，“可惜我今天有约，没时间细看，想感受一下二人世界。”
经理立刻会意，连连点头：“明白明白！江少您随意，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 说完便识趣地退开了。
一阵阴冷湿润的水汽扑面而来，方清俞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肩膀。
下一秒，一件带着体温和淡淡皂角香的冲锋衣外套落在了她肩上。
她转头，陈江漓正看着她，嘴角挂着那抹惯有的、有点坏的笑：“里面冷。要不要牵着我？更暖和。”
方清俞脸颊发热，把外套裹紧了些，嘴硬道：“我才不要呢……” 却不由自主地跟紧了他的脚步。
他们仿佛一步步走入深海。
四壁皆是幽蓝发黑的海水，无数银亮或斑斓的鱼影在其中悠然游弋，忽而聚集成群，忽而星散四方。
灯光自上方和侧面投下，在地面、墙壁映照出摇曳不定、如同真实水波般的光纹。
行走其间，恍若踏足神秘莫测的海底深渊。
一条庞大的虎鲨悄无声息地从头顶的弧形玻璃隧道上方掠过，灰白色的肚皮几乎擦过玻璃，利齿在幽暗光线下森然一闪。
方清俞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朝陈江漓的方向小小地挪了半步。
她觉得最震撼的是中央大厅那个通天彻地的巨大圆柱形水槽，里面仿佛微缩了一片完整的珊瑚礁生态系统。
火红、明黄、宝蓝、翠绿……各色形态各异、鲜艳夺目的珊瑚礁丛生，无数叫不出名字的鱼儿在其中穿梭嬉戏，色彩浓烈得像打翻了的调色盘。
两人的面孔被这流动的、绚丽的光影映照得忽明忽暗，仿佛也成了这海底世界的一部分。
他们指着一些奇形怪状的鱼互相嘲笑，陈江漓故意说某种长得憨厚的鱼像方清俞发呆时的样子，方清俞则反驳说另一条总在角落面壁的鱼像他装高冷的时候。
气氛轻松愉快，之前那点小小的尴尬和暧昧，似乎在这片蔚蓝的童话世界里被暂时冲刷淡了。
“不是说有会翻跟头的海豚吗？” 方清俞想起他电话里的“诱饵”。
“急什么。” 陈江漓看了看指示牌，带着她拐向另一个区域。
海豚表演馆是半开放式的，巨大的弧形水池背靠着透明的海底隧道壁，观众席不多，此刻除了他们，只有零星几个似乎是内部工作人员在调试设备。
水池清澈见底，几条线条流畅优美的海豚正在水中自如地游动着。
看到他们进来，一位训练员模样的人朝陈江漓点了点头，然后对着水池做了几个手势。
一条体型优美的宽吻海豚立刻游到池边，扬起头，发出清脆悦耳的鸣叫。
它似乎格外聪明，表演了几个常规的顶球、跳跃动作后，忽然在水中灵巧地一个转身，然后——真的连续做了好几个漂亮利落的后空翻！
水流被它的动作带起，在灯光下划出银亮的弧线，充满力量和韵律美。
作者诚不欺我啊！
“哇！” 方清俞忍不住低声惊呼，眼睛亮晶晶的，完全被吸引了。
那海豚像是知道她是“贵宾”，表演完还特意游到他们面前的玻璃壁旁，将圆滚滚的脑袋贴在玻璃上，黑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他们，然后调皮地吐出一串泡泡。
方清俞被逗笑了，也伸出手，隔着玻璃虚虚地“碰”了碰海豚的鼻子。
陈江漓站在她身侧，没有看海豚，目光落在她笑得眉眼弯弯的侧脸上。
场馆内幽蓝的光线柔和地笼罩着她，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的阴影，嘴角的弧度干净又纯粹。
那一刻，周遭幽深的海水、游弋的鱼群、甚至那只会翻跟头的聪明海豚，仿佛都成了模糊的背景。
他忽然觉得，偶尔滥用一下特权，换来看她这样毫无防备的开心笑容，是非常值得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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