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仓道,并非一条路,而是无数悬崖、绝壁、密林、峡谷和早已被岁月遗忘的古老栈道拼接而成的,横亘在秦岭与大巴山之间的死亡迷宫。
刘禅(李世民)和他的三千龙渊军,已经在这迷宫中跋涉了五天。
第一天尚好,虽道路崎岖,但士气高昂,行军速度不慢。从第二天开始,真正的考验便接踵而至。秋日的雨水毫无征兆地降临,不大,却冰冷刺骨,连绵不绝。山路瞬间变得泥泞不堪,湿滑难行。士卒们沉重的铁甲成了负担,内里被汗水浸透,外面被雨水打湿,冰冷地贴在皮肤上,每一步都异常艰难。战马更是频频失蹄,已有数匹不慎坠入深涧,连带着驮负的少量粮秣一同损失。
刘禅拒绝了亲兵为他撑起的油布伞,与普通士卒一样,顶风冒雨,徒步而行。他的玄色铁甲上沾满了泥浆,披风也变得沉重而肮脏。但他始终走在队伍的最前列,手持一根探路的木杖,脚步沉稳,仿佛不知疲倦。每当遇到特别险峻难行之处,他甚至会停下来,亲手协助后面的士卒通过,或是指挥工兵紧急加固濒临崩塌的栈道。
“陛下,您还是上马吧,这段路太险了。”龙渊军都尉,一个名叫张嶷的将领忍不住再次劝谏。他看到皇帝陛下的靴子早已磨破,裤腿上沾着被荆棘划破的血痕。
刘禅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和汗水,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沙哑却依旧坚定:“朕若骑马,如何让将士们相信此路可通?朕与尔等,同甘共苦。”
他看向身后在泥泞中艰难前行,却依旧努力保持着队形的龙渊军士卒,朗声道:“弟兄们!还记得我们为何而来吗?阳安关的同泽,正在用血肉之躯为我们争取时间!我们早一刻到达,他们就多一分生机!季汉,就多一分胜算!脚下虽难,心志更坚!给朕撑住了!”
没有慷慨激昂的回应,疲惫的士卒们只是用更加用力的脚步,和紧紧握住兵器的手,来回应他们的皇帝。陛下的身影,在这绝望的旅途中,成了他们唯一的精神支柱。
第三天,粮草问题开始凸显。原本计划七日的口粮,因道路难行,体力消耗远超预期,已然见底。负责后勤的军司马惶恐地向刘禅汇报。
刘禅沉默片刻,下令:“从即日起,朕与所有将官,口粮减半。省下来的,优先保证斥候和前锋士卒。”他自己率先拿出了仅剩的两块干饼,掰开一半递给身旁一个看起来年纪最小、嘴唇都冻得发紫的士卒。
“陛下,这……”那士卒手足无措。
“吃。”刘禅只说了一个字,语气不容置疑。
当晚宿营,刘禅将自己的皮裘盖在了一名因风寒而发烧的士兵身上。这些细微的举动,如同无声的语言,在沉默而艰苦的行军中,深深烙印在每一个龙渊军士卒的心中。
第四天,他们遭遇了最险峻的一段路——“鬼见愁”悬崖。这是近乎垂直的绝壁,上面仅有一些凿出的浅坑和嵌入岩壁、不知腐朽了多久的木桩作为依托,一条粗重的铁索便是唯一的扶手。下方是云雾缭绕、深不见底的峡谷,水声轰鸣如雷。
望着这如同天堑般的绝路,部分士卒脸上终于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刘禅走到悬崖边,仔细查看了铁索和岩壁的情况,然后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震惊的举动。他解下腰间佩剑,递给张嶷,然后脱下沉重的甲胄,只着单衣,将绳索捆在自己腰间。
“陛下!不可!让末将先过!”张嶷大惊失色,死死拉住绳索。
“朕不过,军心难安。”刘禅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沉静,“放心,朕还没那么容易死。”
在三千双紧张、担忧、甚至带着恐惧的目光注视下,刘禅抓住了那冰冷湿滑的铁索,将脚踏上了第一个岩坑。他的动作并不快,却异常稳定,每一步都踩得扎实,每一次移动都经过谨慎的权衡。风雨吹打着他的单薄身躯,仿佛随时要将他卷入深渊。
时间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只有风雨声和心跳声在耳边轰鸣。
不知过了多久,那个玄色的身影终于稳稳地落在了悬崖对面。他转过身,朝着这边用力挥了挥手。
“陛下过去了!”
“陛下万岁!”
短暂的沉寂后,悬崖这边爆发出了压抑不住的、带着哭腔的欢呼!绝望的气氛被一扫而空!皇帝陛下用他无畏的行动,向他们证明了,此路可通!
“快!依次通过!注意安全!”张嶷强压着激动,嘶哑着嗓子指挥。士气大振的龙渊军士卒,仿佛被注入了新的力量,开始依次攀越这天堑。
第五天傍晚,他们终于抵达了米仓道的尽头附近。派出的斥候带回了一个令人振奋又紧张的消息——前方十里,便是汉中平原的边缘,远远已经可以望见钟毓魏军连营的灯火,如同繁星般铺满了北方的地平线。而他们此刻的位置,正处于魏军大营侧后方一片起伏的丘陵林地,极其隐蔽。
然而,就在这胜利在望的时刻,一场突如其来的危机降临。
一支约两百人的魏军巡逻队,不知是例行巡查还是收到了什么风声,竟然偏离了主要巡逻路线,径直朝着龙渊军隐蔽的这片丘陵搜索过来!
“陛下!有魏狗!距离不足三里!”斥候连滚爬爬地回来禀报。
刚刚松懈下来的神经瞬间再次绷紧!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刘禅。一旦暴露,他们这三千疲惫之师,将面临数十万魏军的四面合围,后果不堪设想!
张嶷眼中闪过厉色,低声道:“陛下,末将带一队人,去把他们引开!或者……全部灭口!”
刘禅迅速观察了一下地形和魏军来的方向,摇了摇头:“来不及了,他们搜索得很仔细。灭口动静太大,容易惊动更大规模的魏军。”
他沉思了不到三息时间,眼中精光一闪,做出了一个大胆到极点的决定。
“不必隐藏了。”刘禅的声音冷静得可怕,“张嶷,传令下去,全军——列阵!”
“列阵?!”张嶷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在敌人眼皮子底下,主动列阵?
“对,列阵!”刘禅的语气斩钉截铁,“就在这片林间空地,打出朕的龙旗!把声势给朕造起来!”
虽然满心疑惑,但龙渊军令行禁止的习惯已经刻入骨髓。随着命令下达,疲惫的士卒们迅速行动起来,以最快的速度在林间一片相对开阔的地带结成了一个严密的防御圆阵。尽管甲胄破损,面带饥色,但那股百战余生的凌厉杀气,却瞬间弥漫开来。尤其当那面玄底金龙、象征着皇帝亲临的龙旗被高高竖起,在渐歇的风雨中猎猎作响时,整个军阵的气势为之一变!
那支魏军巡逻队显然也发现了这里的异常。他们谨慎地靠近,当看到林间突然出现的、军容严整的汉军军阵,尤其是那面在暮色中依旧醒目的龙旗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汉……汉军?”
“那是……龙旗?!怎么可能!”
“快!快去禀报将军!”
巡逻队的队率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上前探查,慌忙带着部下,如同受惊的兔子般,连滚爬爬地向大营方向逃去。
看着魏军巡逻队仓皇逃窜的背影,张嶷和其他将领都松了口气,但心又立刻提了起来。陛下此举,固然吓退了这小股魏军,但也彻底暴露了行踪啊!
“陛下,魏军大队恐怕顷刻即至!我们……”张嶷焦急道。
刘禅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智珠在握的笑容:“朕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朕来了。”
他环视着身边这些历经千辛万苦、忠诚无畏的将士,声音陡然提高,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力量:
“将士们!我们穿过了死亡绝地,如今,就站在魏狗的背后!他们以为朕在兴元府,朕却已到了他们的心腹之地!傅佥将军在关上看得到我们,汉中百姓看得到我们,这面龙旗,就是告诉他们——”
“朕,与你们同在!”
“大汉,与你们同在!”
他拔出佩剑,剑锋遥指远处灯火通明的魏军连营,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在寂静的山林:
“今日,朕便与尔等,在这汉中之地,痛饮魏虏之血!”
“龙渊军——”
“前进!”
“万岁!”
“万岁!”
“万岁!”
三千把战刀同时出鞘,三千个喉咙发出压抑了许久的怒吼!所有的疲惫、饥饿、恐惧,在这一刻,都被皇帝陛下那惊天动地的胆魄和豪情点燃,化作了冲天的战意!
这支如同神兵天降般的军队,扛着那面象征着皇权与胜利的龙旗,不再隐藏行迹,而是以一种决然的、一往无前的姿态,主动向阳安关方向,向着钟毓大军的侧后翼,压了过去!
君临汉中!
战争的主动权,从龙旗竖起的那一刻起,已经开始悄然易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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