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中年男人正对着老楼指指点点,其中一个拿文件的人说得唾沫横飞:不光这栋楼,后面整条胡同都要拆!李副厂长亲口跟我说的,这回可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怎么样,敢不敢跟?
棒梗又听见李副厂长四个字,赶紧再往前凑。
喂!你干嘛的?拿文件的男人警觉地后退两步。
棒梗讪讪一笑,“同志您好,我刚好路过这儿,听您说起李副厂长,有点好奇,您说的这位是不是从轧钢厂出来单干的李怀德副厂长?”
中年人一怔,神色微变,“是又怎样?你哪位啊?没看见我们在谈正事吗?瞎凑什么热闹?”
“哎哟,那可太巧了,我正找李副厂长呢,我是他在轧钢厂的老相识,上午去八萃楼没见着人,还打算问问轧钢厂的陈主任,没想到在这儿碰上了。”
中年人面露尴尬,转头对身旁两人赔笑道:“二位,遇到个熟人,稍等,我马上打发他走。”
边上两人不耐烦道:“这小子真没眼色,小余,你可盯紧了,别什么人都往里带!”
“您放心,您放心,很快就好。”
姓余的中年人一把拽过棒梗,拉到一旁。
“你到底是谁?找李副厂长干什么?”
棒梗低声道:“您就跟李副厂长说,我是四合院里林真的对头就行,我们这边有人想见他,不是我一个人。”
“你也是那个院儿的?”
“嗯,要是李副厂长愿意见我,直接派人到院里找棒梗就行,我随时恭候。”
“行,知道了,你走吧,回头我会转告他。”
“那个……我再多问一句,您是负责拆迁的吗?”
“嘘!”
姓余的中年人立刻瞪了他一眼,“不该问的别问,也别到处乱说,没你的事就别瞎打听!”
棒梗讪讪点头,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回到家,棒梗心里乐开了花。
陶秀容见他满脸喜色,以为他找到了工作,笑着问:“孩他爸,这么高兴,工作有着落了?”
棒梗咧嘴一笑:“差不多吧,不过这工作有点特别,还不知道成不成呢,你们别操心!”
贾张氏追问:“棒梗,靠谱吗?啥时候能上班?”
“哎呀,奶奶,您就别问了,应该没问题,这几天我在家等信儿就行。
对了,要是有人来院里找我,可千万别说我不在啊!”
“知道了,看你这高兴劲儿,八成有谱,我们帮你留意着。”
傍晚时分,院里的人陆续下班回来。
今天陶卫兵难得下了个早班,何大清昨天盯得紧,今天便松了些。
只要何大清不额外派活儿,他这个装卸工每天都能早早收工,时间跟轧钢厂工人差不多。
下早班意味着晚上得在家吃饭。
陶秀容自然不想让弟弟在出租屋开火,直接叫他来贾家吃。
贾家几口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小当原本坐在桌边等吃饭,一见陶卫兵进门,立马起身回屋收拾东西。
槐花纳闷道:“姐,你收拾东西干嘛?要搬走啊?”
“这家里我是待不下去了,今晚就搬到校务处去。
槐花,以后你自己多保重吧!”
“我?我还没找到合适工作,想走也走不了,你明天再搬不行吗?”
“不行!我可不想跟某些人一桌吃饭!”
陶卫兵尴尬地笑笑:“小当姐,我那屋没炉子也没锅,等置办齐了就在前面自己做饭。”
“别叫我姐,咱俩谁大还不一定呢!”
“您大,在我心里您就是姐,我属狗,九月生的,您呢?”
“关你什么事?打听这些干嘛!真是多管闲事!”
陶秀容笑着插话:“小当是六月生的,弟弟,以后你可要叫她姐姐呢!”
小当气得摔下手里的东西,恼火道:“做梦!”
秦淮茹皱眉道:“秀容,别总逗小当。”
陶秀容讪讪一笑:“妈,我是想留妹妹在家,一家人住一起多好,何必分开呢?”
贾张氏冷哼:“痴心妄想!”
“够了!”
棒梗不耐烦地打断,“本来挺高兴的,非要闹得不愉快?吃饭!”
小当扭头道:“你们吃吧,我不上桌。
哥,送我一下?”
棒梗撇嘴:“非得今天走?”
“西跨院林家没人,院里没我想见的,还有个烦人精,我一秒都不想多待!”
“等傻爸回来借车送你吧,我懒得动。”
陶卫兵试探道:“小当姐,要不我帮你搬行李?”
砰!
小当重重关上门,在屋里喊道:“不用管我,我等傻爸!”
陶秀容和弟弟对视一眼,满脸无奈。
饭桌上唯独少了小当。
陶秀容麻利地拨了半碗菜,拿了个馒头送进屋。
她压低声音劝道:“妹妹,卫兵年纪小不懂事,你别计较。
过两天就让他单开伙。
这儿永远是你家,别赌气了,好吗?”
“哼!他分明是故意的!”
“他要真机灵,怎会惹人嫌?你看他对槐花多好?他就爱黏着姐姐。”
小当冷笑:“少糊弄我!”
陶秀容叹气:“这样,这几天我给你送饭,等卫兵单过了你再上桌,行吗?住宿舍又花钱又受累,在家多舒坦。”
小当抿着嘴不吭声。
陶秀容趁热打铁:“嫂子给你赔不是了,乖,再给你盛碗汤。”
自私如棒梗都被她治得服帖,何况小姑娘?
回到饭桌,陶秀容笑道:“妈,小当答应留下了,这几天我给她送饭。”
秦淮茹淡淡“嗯”
了一声。
棒梗提议道:“卫兵每天上班要走20分钟到八萃楼,不如在附近租间房,锅碗瓢盆等搬出去再置办。”
贾张氏眉开眼笑:“还是棒梗想得周全!”
秦淮茹望向儿子,眼中满是赞许。
陶秀容柔声道:“你是当家的,卫兵既是弟弟又归你管,都听你安排。”
这顿饭贾家吃得其乐融融。
饭后傻柱仍未归来。
秦淮茹早早回屋,因陶卫兵在场,众人无心闲聊各自歇息。
里屋内,陶秀容瞬间敛去笑意。
“贾梗,趁这几天闲着,去八萃楼附近给弟弟找房子,顺带把炊具备齐。”
“可我得等复工通知......”
“通知来了我替你收着,总不会当天就要报到吧?”
“但......”
“但什么?赶人的是你,善后的自然也该你。
日后若再被何飞彪欺负,别指望我弟帮忙!”
棒梗一怔:“卫兵他...是为这事来的?”
陶秀容眼眶泛红,泪珠砸在他手背上:“当初你被打时,我怀着身子没法拼命。
他家兄弟六个,你孤身一人怎么斗?有卫兵在,何飞彪再嚣张也得掂量!”
棒梗恍然:“要是小当槐花是男孩......”
“女孩终究不顶用。
往后卫兵往你身后一站,看谁还敢放肆?只要你对他好,他待你必如亲哥。”
棒梗咧嘴笑了:“最好给我生对双胞胎儿子!”
“像林叔家那样?”
棒梗默然点头,暗想:若生女儿,这媳妇不要也罢。
陶秀容三言两语便消解了棒梗姐弟对陶卫兵的抵触。
长辈们见状更无异议。
次日清晨,院里人陆续出门。
年轻一辈只剩棒梗留守——他在等李副厂长的消息。
八萃楼败给林真的耻辱,他料定对方不会咽下这口气。
自己这个现成的眼线,加上“同仇敌忾”
的投名状,没有拒绝的理由。
果不其然,早饭后便有陌生男子跨进中院,在西户门前驻足:“请问贾梗同志住这儿吗?”
陶秀容坐在门边,一见来人赶紧起身相迎,这儿就是贾梗家,您是?
我是李——
来了来了!哎呀,余叔您亲自过来啦,咱们这就走?
棒梗急匆匆打断对方的话,生怕他提起李副厂长。
毕竟母亲秦淮茹和继父傻柱都对这人没什么好感。
姓余的中年人反应极快,当即笑着改口:正好路过,顺道通知你一声,现在能出发吗?
您稍等,我换身衣裳。”
行,我在院门口等着。”
姓余的朝陶秀容和贾张氏点点头,转身就往外走,半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棒梗翻出压在床底的皮鞋,又抓了抓卷曲的头发。
刚迈出四合院大门就呆住了——门口竟停着辆干部专用的小轿车。
虽说比不上常来接林真的那辆黑轿车气派,可也是够级别的领导才能坐的。
磨蹭啥呢?快上车!姓余的坐在驾驶座不耐烦地催促。
哎!好、好!我坐哪儿?
棒梗手足无措。
这辈子坐过拖拉机、挤过公交、搭过火车,可领导专车还是头一遭。
副驾驶!你还想坐后排当领导啊?
明白明白,头回坐不懂规矩。”
车子迅速驶离胡同,姓余的握着方向盘交代:这回是来统计旧院落,李副厂长想见你。
到了办公室管住嘴,问啥答啥,懂吗?
您放心。
余叔,您在厂里具体负责什么工作?
厂长办公室助理。”姓余的瞥他一眼,今天司机请假我才自己开车。
打听这个干啥?
没、没啥......
想在领导跟前干,就得少说多看。
这些门道一般不教新人,看你是个上进苗子才提点两句。”
棒梗心头滚烫,攥着拳头暗自发狠:林真当年不过是个小学徒,能爬那么高不就是靠这套?我贾梗又不比他差!总有一天要把所有人都踩在脚下!
姓余的余光扫见棒梗咬牙切齿的模样,嘴角抽了抽。
他哪是什么厂长助理?不过是李副厂长当年的专职司机。
如今那位卷土重来,正需要这样的愣头青当马前卒呢。
李副厂长也算是个消息灵通人士,能接触到上层动态。
此人胆大包天又贪得无厌,如今虎落平阳,做起事来更是肆无忌惮。
他和林真都投身于改革开放的洪流中,想要闯出一番天地。
但林真是真心实意为国家经济建设添砖加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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