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浓墨般浸染天际,最后一丝天光被彻底吞噬。萧衍紧握着我的手,一路沉默地疾步而行。他的步伐依旧沉稳,仿佛受伤的不是他自己,但那紧扣着我的手指,冰凉刺骨,混杂着未干的血迹与因剧痛而沁出的冷汗,无声地揭露着他正承受着何等煎熬。
我的目光死死胶着在他左臂那道狰狞的伤口上——皮肉可怕地外翻着,隐约可见其下的白骨,涌出的鲜血已呈暗红色,边缘泛着令人心悸的紫黑,显然是剧毒已随血液深入。每多看一眼,我的心就如同被那只淬毒的利刃反复穿刺,疼得几乎痉挛,喉咙被巨大的恐惧和后怕紧紧扼住,连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腥气。
“哥哥……”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破碎不堪,“你的手……”
他微微侧过头,檐下灯笼昏黄的光线勾勒出他异常苍白的侧脸,连紧抿的薄唇都失了所有血色。然而,当他看向我时,那双深邃的眼眸却依旧维持着令人心折的沉静,甚至试图驱散我满心的惊惶。
“无妨。”他低哑地吐出两个字,气息因忍痛而略显急促。
怎么可能无妨!那伤口触目惊心,还中了不知名的剧毒!
听雨轩内早已灯火通明,得到消息的福伯和林慕白焦急地等候在院中。一见萧衍那惨烈的伤势,福伯的老脸瞬间血色尽褪,林慕白则是一个箭步冲上前。
“快!扶侯爷进去!”林慕白语气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医者权威。
萧衍却摆了摆手,拒绝了搀扶。他松开我的手,第一时间对林慕白道:“先看看她,可有受伤。”
都这种时候了,他竟还先顾着我!
我拼命摇头,眼泪在眼眶里疯狂打转:“我没事!林太医,你快看他!他的手……流了好多血,还有毒……”
林慕白迅速扫了我一眼,确认我周身完好后,立刻将全部注意力投向萧衍的伤口。他俯身仔细查验,又凑近嗅了嗅血液的气味,眉头死死锁住,面色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是‘幽阙’,”林慕白声音沉肃,手下已利落地打开随身药箱,取出寒光闪闪的刀具,“北疆传来的奇毒,毒性猛烈,直攻心脉。必须先剜去受毒腐肉,阻止毒性蔓延,再行解毒。侯爷,此过程……会极疼,您需千万忍着。”
剜去腐肉……我眼前猛地一黑,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揽月急忙从旁用力扶住我。
萧衍却只是极淡地应了一声:“嗯。”他甚至没有低头去看那恐怖的伤口,目光反而落在我强忍泪水的脸上,那眼神深处,带着一种近乎无奈的柔和,与此刻的情境格格不入。
“别怕。”他声音低哑,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却仍在安抚我。
他越是这般轻描淡写,我心中的酸楚与自责就越是翻江倒海。若不是为了护住全然不懂武功的我,他怎会受伤?他本可以轻易避开,却用身体为我筑起了最坚固的屏障!
林慕白已准备就绪,锋利的刀具在烛火下反射出冰冷的光泽。他看向萧衍,眼神带着询问与决绝:“侯爷,属下得罪了。”
萧衍闭目深吸一口气,复又睁开,眸中已是一片沉寂无波的墨海,所有痛楚都被强行压下:“动手。”
我猛地别过脸去,不敢去看那残酷的景象,牙齿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试图用这肉体的疼痛来抗衡内心无尽的煎熬。耳边清晰地传来刀刃划开皮肉的细微声响,以及萧衍即便极力压抑、仍不可避免泄露出的一丝沉重闷哼。
那声音如同最锋利的针,一下下,狠狠地扎在我的心尖上,比任何肉体上的疼痛更让我难以承受。
时间在无声的煎熬中缓慢爬行。直到林慕白终于停下动作,开始熟练地洒药、包扎,我才敢缓缓地、带着巨大的恐惧转过头来。
萧衍额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唇上不见一丝血色,但他依旧坐得笔直,如同雪压不弯的青松,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唯有那紧抿成一条直线的薄唇和比平时明显急促的呼吸,昭示着他方才承受了怎样非人的痛楚。
林慕白仔细地将伤口用白色纱布层层包裹好,那刺目的白让我心头一跳。他又取出几颗乌黑的药丸,伺候萧衍服下,这才长长吁出一口气,语气却依旧沉重:“侯爷,毒血与腐肉已清除,但‘幽阙’毒性霸道,余毒清除尚需时日,切记务必静养,万不可再动武,亦不可劳神。”
萧衍微微颔首,并未多言,目光却越过林慕白,再次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意味。
我僵在原地,手脚冰凉,仿佛血液都在那一刻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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