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那份被父亲修改过的名单紧紧攥在手中,我回到了听雨苑。夜已深,寒意刺骨,但我的心却因父亲那句“难为你了”而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暖流和力量。他看到了我的努力,哪怕这努力微不足道,甚至有些可笑,但他没有轻视,而是给予了肯定和指引。
我将那份名单小心地收好,仿佛那是某种凭证,证明我并非全然无用。躺在床上,虽依旧担忧,但那份无处着力的恐慌感却减轻了许多。至少,我知道自己可以做些什么,哪怕只是传递一些微小的信息,梳理一些浅显的线索。
接下来的几日,我一边更加用心地打理府务,稳定人心,一边暗中留意着京城中的风向。我让夏竹和揽月借着采买或与其他府邸下人接触的机会,留心收集些零碎的消息,尤其是关于那几个被弹劾罪名和都察院动向的传闻。我知道这些市井流言真假难辨,但有时也能从中窥见一丝舆论的走向。
同时,我也更加关注母亲和苏婉清的病情,与萧知晴的交流也愈发多了起来。我们似乎形成了一种无言的默契,共同支撑着这个在风雨中飘摇的家。
这日午后,我正与萧知晴在暖阁里陪着精神稍好的苏婉清说话,试图说些轻松的话题宽慰她,前院忽然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喧哗,似乎夹杂着马蹄声和甲胄碰撞的铿锵之声。
我们三人俱是一惊,对视一眼,心中都升起不祥的预感。苏婉清更是瞬间脸色煞白,手紧紧抓住了我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肉里。
“出……出什么事了?”她的声音带着颤音。
“母亲别急,女儿去看看。”我强自镇定地安抚她,示意萧知晴照顾好母亲,自己则带着夏竹快步向前院走去。
越往前走,那喧哗声越是清晰。我的心跳得厉害,手心冰凉。是都察院来拿人?还是宫里来了旨意?无数糟糕的念头在我脑中闪过。
穿过垂花门,来到前院,眼前的景象却让我愣住了。
只见庭院中站着数十名风尘仆仆、身着玄色轻甲的护卫,个个腰佩长刀,神情肃杀,浑身带着一股刚从远方归来的征尘与冷冽之气。而被他们簇拥在中间的,赫然是一道无比熟悉、挺拔如松的玄色身影!
萧衍!
他回来了?!
他穿着一身墨色常服,外罩同色大氅,风尘仆仆,面容似乎清减了些,下颌线条更加锋利,但那双深邃的眼眸依旧锐利如鹰隼,此刻正微微蹙着眉,听着福伯激动得语无伦次的禀报。
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倏地抬眼望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我整个人僵在原地,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击中。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是震惊,是难以置信,是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连我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巨大惊喜和……难以言喻的委屈。
他怎么会突然回来?江南的事解决了?还是……情况有变?
万千思绪在我脑中翻滚,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发不出半点声音。我只是呆呆地看着他,看着他踏着冬日惨淡的阳光,一步步向我走来。
他身上带着室外的寒气,大氅的边缘还沾着未化的雪屑。他在我面前站定,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将我完全笼罩。离得近了,我才看清他眼底深处难以掩饰的疲惫,以及那疲惫之下,更加深沉难测的东西。
“哥……哥哥?”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干涩而微弱,带着不敢置信的颤抖。
他垂眸看着我,目光在我脸上细细扫过,掠过我眼底可能存在的青黑,掠过我因紧张而微微抿起的嘴唇,最后定格在我因用力攥紧而微微发白的手指上。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也没有询问府中情况,只是忽然伸出了手。
那只手,指节分明,带着常年握剑习武留下的薄茧,还沾染着北风的凛冽。它没有一丝犹豫,坚定地、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握住了我冰凉微颤的手。
一股难以形容的、滚烫的热流,瞬间从他掌心传递过来,沿着我的手臂,凶猛地撞向我的心脏,几乎让我站立不稳。
他的手掌很大,完全包裹住我冰凉的手指,那灼热的温度熨帖着我冰凉的皮肤,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安心的力量。
然后,我听到他开口了。声音比往常更加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令人信服的沉稳。
他说:“别怕。”
仅仅两个字。
没有解释他为何突然归来,没有提及江南的腥风血雨,也没有过问京中的流言蜚语。
他只是握住了我的手,告诉我,别怕。
所有的坚强,所有的伪装,所有在得知他被弹劾后强撑起来的镇定,在这一刻,在这两个字和他掌心滚烫的温度里,土崩瓦解,碎成了齑粉。
眼眶毫无预兆地一热,视线迅速模糊起来。我慌忙低下头,不想让他看到我瞬间涌出的泪水,那太丢脸,也太软弱了。可是眼泪却不听使唤,大颗大颗地砸落下来,落在他紧紧握着我的手上,洇开小小的、温热的水痕。
他似乎微微怔了一下,握着我手的力道,不易察觉地又收紧了几分。他没有松开,也没有出言安慰,只是那样静静地、有力地握着,仿佛要通过这紧密的接触,将他所有的力量和承诺都传递给我。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消失了。那些肃立的护卫,激动不已的福伯,窃窃私语的下人,都成了模糊的背景。我的世界里,只剩下他掌心的温度,和他那句低沉而有力的“别怕”。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我不知道我们这样站了多久,直到身后传来萧知晴搀扶着苏婉清走来的脚步声和母亲带着哭腔的呼唤:“衍儿!我的衍儿!”
萧衍这才缓缓松开了我的手。那滚烫的触感骤然离去,留下一片冰凉的空气,让我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手指。
他转身迎向母亲,依旧是那副沉稳冷峻的模样,仿佛刚才那个握住我的手、说出“别怕”的人只是我的幻觉。
但我手背上残留的、属于他的温度和那两个字带来的巨大安心感,却无比真实地烙印在我的心底。
他回来了。
无论前路还有多少风雨,至少在这一刻,我知道,我不再是独自一人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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