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世界的清冷光辉,如同温柔的纱幔,抚慰着四人疲惫不堪的身心。空气中弥漫着尘封的古老气息,却奇异地带走了沙海带来的焦渴与燥热。那株巍峨的石化巨树遗骸静静矗立在废墟中央,尽管生机已绝,但其磅礴正大的意蕴,依旧让靠近它的人感到心神宁静,仿佛连体内残余的那丝来自血月与魂煞的阴寒邪气都被悄然净化。
“这地方……俺感觉喘气都顺溜多了!”郭大釜深吸一口气,惊奇地发现连身上的些许皮肉伤似乎都不那么疼了。
陆九娘仔细观察着四周,轻声道:“此地气息纯净祥和,且有微弱却持续的生机流转,对伤势和心神恢复大有裨益。这株古树虽已石化,但其残留的意志,仍在守护着这片最后的净土。”
穆影则保持着警惕,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残破的宫殿群和幽深的阴影处,确认没有明显的危险。
柳明远站在这片奇迹般的遗迹中,心中百感交集。悲痛依旧刻骨,但希望的火苗已重新燃起。他走到那株石化巨树下,仰望着它直指穹顶“星空”的枝干,一种莫名的熟悉与亲近感油然而生。他怀中的太平茶心,在此地竟自行缓缓运转,与古树残留的意志产生着微弱的共鸣。
“这里……与太平茶树,与星槎,定然有着极深的渊源。”柳明远喃喃道。他再次展开那卷星图皮卷,此刻皮卷温顺地躺在他手中,不再发光发烫,但其上星辰轨迹仿佛与穹顶的宝石星图隐隐对应。
“看这些壁画。”陆九娘指向附近一根残存石柱上的刻画。壁画连绵,讲述着一个古老的故事:先民们崇拜着一棵散发着光辉的“生命之树”(与中央遗骸形态一致),树与星辰共鸣,带来风调雨顺,滋养万物。然而,天外有“暗影”(被描绘成扭曲的、如同触手般的黑红色团块)降临,污染大地,生命之树为守护世间,耗尽力量与之对抗,最终虽击退了大部分暗影,自身却也凋零石化。先民们建造了这座地下圣殿,保存最后的力量与知识,等待“星辰指引者”的到来,以期彻底净化“暗影”的源头。
“暗影……源头……”柳明远心中剧震,“这莫非就是指那西方的‘暗潮’与‘魔树’?这株生命之树,就是远古时与之对抗的存在?”
壁画最后的篇章,描绘的正是手持星图的人,在生命之树遗骸的指引下,开启某种仪式,将星光汇聚,指向远方。
“星辰指引者……是在说我们吗?或者说,是守拙前辈,以及继承了星槎与太平茶道的我们?”柳明远思绪飞转,感觉一条模糊却连贯的线索正在脑海中逐渐清晰。守拙前辈或许早已推演到这一切,星图不仅是地图,更是一份传承与责任的交付。
“我们需要找到壁画中提到的‘仪式’所在。”柳明远下定决心,“那里可能留有对抗‘暗影源头’的关键,或许……也能找到关于先生下落的线索。”他内心深处,仍不愿相信赵令渊已然陨落。
四人开始在废墟中小心探索。宫殿大多坍塌,但主体结构尚存。他们遵循着壁画的暗示,朝着与中央古树遗骸、穹顶星图核心相对应的方位搜寻。
穿过一道道倾颓的拱门,绕过干涸的池沼,他们最终来到了一座保存相对完好的圆形大殿前。大殿的门户由某种非金非玉的白色材质构成,紧闭着,门上刻满了复杂的星轨图案,中心同样有一个凹槽,形状却与入口处的石板不同。
柳明远尝试将星图皮卷靠近,并无反应。
“看来需要别的钥匙,或者……方法。”他凝神观察着门上的星轨,发现其运行规律似乎与《茶经》中提到的某种调和阴阳、引动星辉的古老茶道仪轨有相通之处。
他回想起赵令渊曾教导的,茶道之极,可沟通天地,引星辉之力。他盘膝坐在门前,屏息凝神,尝试运转太平茶心,将自身那微弱却精纯的意念,融入对门上星轨的感悟之中,不再试图强行打开,而是如同烹茶一般,去“调和”与“引导”。
渐渐地,他进入了一种物我两忘的玄妙状态。识海中,太平茶心的碧色辉光与一丝源自星图的白金意蕴交融,缓缓流淌。他无意识地抬起手,指尖在空中虚划,轨迹竟与门上星轨的某一部分隐隐契合。
郭大釜、陆九娘和穆影屏息在一旁守护,不敢打扰。
就在柳明远的意念与门上星轨达到某个和谐共鸣的刹那,他怀中的星图皮卷再次自动飞出,悬浮于空中,投射出一道柔和的光柱,照射在门中心的凹槽上!与此同时,穹顶对应的星辰宝石也投下数道清辉,汇聚于门前!
“嗡——”
一声低沉的震鸣,白色大门上的星轨仿佛活了过来,开始缓缓流转,散发出如梦似幻的光晕。紧闭的门户,无声无息地向内滑开,露出了大殿内的景象。
殿内空旷,唯有中央有一座玉石祭坛。祭坛之上,悬浮着一团拳头大小、不断变换着形态的柔和光球,光球之中,隐约可见一株微缩的、与外界遗骸一般无二的“生命之树”虚影在轻轻摇曳。一股比外界更加精纯、更加磅礴的生机与智慧之意,从光球中散发出来。
而在祭坛下方,静静地摆放着三件物品:一卷非绢非纸、散发着淡淡荧光的银色书简;一柄造型古朴、材质似玉非玉的短杖,杖首镶嵌着一颗如同凝固星辉般的宝石;还有一块看似普通的、却带着赵令渊常用香囊上特有茶香的青色玉佩!
先生的玉佩!
柳明远浑身一震,猛地冲上前,抓起那块玉佩。玉佩触手温润,其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赵令渊的平和气息!
先生……他一定还活着!这玉佩在此,是线索,是希望!
他强压下激动的心情,目光投向祭坛上的光球与那两件显然非同寻常的物品。这里,或许就是远古先民留下的,对抗“暗影”的最后依仗,也是寻找先生下落的起点。
古老的传承,星辰的指引,未尽的使命,以及生死未卜的师长……所有的重量,此刻都压在了这幸存四人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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