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宫中，婴此刻也正面临着一个艰难的抉择。
“陛下，赵高罪大恶极，车裂之刑并不为过。”
冯去疾跪在殿中，苦口婆心地劝谏，“但若行此酷刑，恐伤陛下仁德之名啊！”
婴站在窗前，望着宫墙外的咸阳城。这个他从未真正统治过的城市，如今正处在历史的十字路口。
“冯爱卿，你可知道朕昨夜梦到了什么？”婴轻声道。
“臣不知。”
“朕梦到了始皇爷爷。”
婴的声音带着哽咽，“他问朕，为何守不住他打下的江山。”
冯去疾急忙叩首：“陛下！大秦之亡，非陛下之过啊！”
婴转身，眼中已无泪痕，只剩下超越年龄的坚毅：“所以朕更要让天下人知道，嬴姓子孙，有清理门户的勇气和决心。”
他走到案前，提起朱笔，在诏书上缓缓批阅：“就依冯爱卿所言，改判绞刑。但有一个条件——”
他抬起头，目光如炬：“行刑之日，朕要亲临监刑。”
消息传到城西宅院时，赵戈正在与张良对弈。
“婴要亲临监刑？”赵戈落下一子，微微皱眉。
张良轻摇羽扇：“这个少年皇帝，比我们想象的都要刚烈。他这是要向天下人表明，嬴姓尚未软弱到连叛徒都不敢杀的地步。”
“但他才十四岁...”赵戈轻叹。
“乱世之中，何来孩童？”
张良意味深长地说，“赵王不也是年轻就肩负重任吗？”
赵戈沉默片刻，忽然道：“先生觉得，婴可有机会...”
“没有。”
张良打断他，“大秦的气数已尽，这不是一个少年能够挽回的。他最好的结局，就是体面地退出历史舞台。”
赵戈注视着棋局，良久才道：“我会给他这个体面。”
三日后，赵高被押赴刑场。咸阳百姓万人空巷，争相目睹这个权倾一时的奸相的最后下场。
婴亲临监刑台，面色平静。当绞索套上赵高的脖颈时，这个曾经的权相忽然抬头，对着监刑台狂笑：
“婴！今日你杀我，明日就会有人杀你！这咸阳城，早就不姓嬴了！”
婴面无表情地挥手。
绳索收紧，赵高的狂笑戛然而止。
也就在这一刻，一骑快马冲入咸阳，传令兵的声音响彻街道：
“急报！项羽大军突破函谷关，已至灞上！”
咸阳宫正殿内。年仅十四岁的秦王婴身着戎装，腰佩短剑，稚嫩的面容上满是与年龄不符的坚毅。
冯去疾、冯劫等老臣分列两侧，个个神色凝重。
“项羽大军已至灞上，咸阳危在旦夕。”
婴的声音在殿中回荡，带着颤抖，“朕意已决，明日亲率禁军出征，与咸阳共存亡！”
冯去疾老泪纵横：“陛下！万万不可啊！项羽骁勇，十五万大军兵临城下，陛下亲征无异于以卵击石！”
冯劫跪地叩首：“臣请陛下暂避锋芒，迁都雍城，以图后举！”
婴摇头，目光坚定：“自始皇一统天下，咸阳便是大秦根本。朕若弃城而逃，有何面目见列祖列宗于地下？”
他拔出腰间短剑，剑锋在烛光下闪着寒光：“朕宁可战死沙场，也绝不做逃亡之君！”
殿内众臣无不感动，纷纷跪地：“臣等愿誓死追随陛下！”
在这慷慨激昂之际，殿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脚步声和兵器碰撞声由远及近，迅速向正殿逼近。
“外面发生何事？”婴皱眉问道。
话音未落，殿门轰然洞开。
王贲一身戎装，率领数十名禁军冲入殿内，他们的刀剑并非指向殿外，而是对准了婴和众臣。
“王贲！你要造反吗？”冯去疾厉声喝道。
王贲面色复杂，沉声道：“末将不敢。只是...咸阳已经易主了。”
随着他的话音，赵戈在陈胥等人的簇拥下缓步走入殿内。他们身后，黑压压的张楚士兵涌进来，迅速控制了大殿的每个角落。
“赵戈！”
婴瞳孔猛缩，手中的短剑微微颤抖，“你...你何时进的咸阳？”
赵戈拱手行礼，语气平和：“情势所迫，不得不行此下策。”
冯劫怒不可遏：“乱臣贼子！陛下待你不薄，你竟敢...”
“冯将军息怒。”
赵戈打断他，“若非项羽兵临城下，赵某也不会出此下策。敢问诸位，以咸阳现在的兵力，能挡得住项羽十五万大军吗？”
殿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知道答案。
婴死死盯着赵戈：“所以你就乘虚而入？”
“不！”
赵戈摇头，“我是来救陛下，救咸阳，救这满城百姓。”
他向前一步，目光扫过众臣：“项羽暴虐，若他攻入咸阳，诸位觉得会发生什么？屠城？焚宫？还是...血洗嬴姓宗室？”
这番话让所有人都不寒而栗。项羽的残暴，天下皆知。
赵戈转向婴，语气诚恳：“秦王，大秦气数已尽，这是不争的事实。但嬴姓血脉不该就此断绝。若秦王愿意投降，赵戈在此立誓，必保嬴姓宗庙不毁，宗室安全。”
冯劫冷笑：“乱世之中的誓言，有何可信？”
“就凭我能在诸位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控制咸阳。”
赵戈平静地说，“就凭我能让王贲将军心甘情愿地配合。”
王贲低下头，声音低沉：“陛下，赵王说得对。我们...已经没有选择了。”
婴踉跄后退，手中的短剑“铛啷”落地。
这个十四岁的少年，终于承受不住这接二连三的打击，泪水夺眶而出。
“朕...朕对不起列祖列宗...”他哽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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