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天牢最深处，赵高被囚禁在特制的铁笼中，四肢都被铁链锁住。
曾经华丽的相国服饰已被剥去，换上了粗糙的囚衣。
铁链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赵高蜷缩在角落，浑浊的双眼死死盯着牢门，口中念念有词，似在诅咒，又似在祈祷。
牢门在寂静中缓缓开启，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走入。
来人摘下兜帽，露出一张赵高从未见过却又莫名熟悉的面容。
“你是何人？”赵高嘶哑着问，眼中充满警惕。
来人在牢房外的木凳上坐下，目光平静地注视着赵高：“一个来与你聊聊天下大势的人。”
赵高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对方。忽然，他仿佛明白了什么，嘴角扯出扭曲的笑：
“赵戈...想不到威震天下的赵王，竟会来这天牢看望一个将死之人。”
赵戈微微颔首：“相国好眼力。”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赵高冷笑道
“还是来亲手取我性命？”
“都不是。”
赵戈的声音在空旷的牢房中格外清晰，“我只是想问问相国，从沙丘之变到今日，相国可曾后悔过？”
赵高猛地向前一扑，铁链哗啦作响：“后悔？我后悔没有早点杀了婴那个小畜生！后悔没有把你们这些叛贼统统杀光！”
赵戈轻轻摇头：“相国误会了。我是问，相国可曾后悔，将一个大一统的帝国，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赵高狂笑：“帝国？那本就是我与李斯一手缔造的！没有我们，嬴政算什么？一个被囚在赵国的质子罢了！”
“所以相国认为，天下是你们几人的玩物？”
赵戈的目光渐冷，“百姓疾苦，将士血战，在相国眼中都无足轻重？”
“百姓？”
赵高嗤笑，“那些蝼蚁般的贱民，若不是我们给他们一口饭吃，他们早就饿死了！这天下，本就是强者为尊！”
赵戈沉默片刻，轻叹道：“我总算明白，为何大秦会亡得如此之快了。”
他站起身，走到铁笼前：“一个将百姓视为蝼蚁的王朝，注定会被蝼蚁推翻。”
赵高死死盯着赵戈：“你是来杀我的吧？动手啊！让我看看，你这个所谓的仁义之师首领，手上沾的血会不会比我少！”
赵戈却摇头：“你的命不该由我来取。篡位弑君之罪，当由秦王亲自裁决。”
“那你来做什么？”赵高嘶吼道。
赵戈忽然压低声音，说出一句让赵高毛骨悚然的话：“我只是来告诉相国，沙丘那份遗诏，本该是扶苏继位。”
赵高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他瞪大眼睛，嘴唇颤抖：“你...你怎么会知道...”
“我不但知道遗诏被篡改。”
赵戈的声音轻得只有两人能听见，“还知道是你亲手将毒药灌入始皇口中。”
“胡说！”
赵高疯狂地拉扯铁链，“你这是污蔑！”
赵戈平静地注视着他：“需要我说出当时在场的还有谁吗？需要我说出那毒药是从何处得来的吗？”
赵高仿佛被抽去骨头般瘫软在地，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所有人都已经...”
“都已经被你灭口了？”赵戈接话
“可惜，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赵高忽然抬起头，眼中闪着疯狂的光：“就算你知道又如何？你以为婴会信你的话？一个叛贼的话？”
赵戈轻轻笑了：“相国以为，我为何能在这咸阳城中来去自如？又为何能在这天牢中与你密谈？”
他俯下身，在赵高耳边轻声道：“因为这咸阳，早已在我的掌控之中。”
赵高浑身剧震，难以置信地看着赵戈。
“相国可知道...”
赵戈继续道，“你饮的茶，是我的人奉上的。你今日的囚饭，也是我的人准备的。就连看守你的狱卒，都听命于我。”
赵高的脸色由青转白，冷汗从额头滑落：“你...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想让相国明白。”
赵戈直起身，声音恢复常态，“纵使你杀了婴，纵使你登上皇位，这咸阳，这天下，也已经不是你能掌控的了。”
他转身走向牢门，在出门前回头看了赵高一眼：“好好享受最后的时光吧，相国。你的罪孽，该由赢姓子嗣来终结。”
牢门缓缓关闭，将赵高绝望的嘶吼隔绝在内。
赵戈走出天牢，陈胥立即迎上：“赵王，婴已经拟好处置赵高的诏书。”
“哦？”
赵戈挑眉，“他打算如何处置？”
“车裂之刑，三日后在咸阳市集执行。”陈胥低声道
“朝中大臣多认为刑罚过重，但皇帝坚持己见。”
赵戈望向皇宫方向，轻叹道：“一个十四岁的少年，被迫下达这样的命令...赵高确实该死，但不该由婴来背负这个骂名。”
“将军的意思是...”
“传话给冯去疾，让他劝陛下改判绞刑，留个全尸。”
赵戈道，“就说是我的意思。”
陈胥惊讶：“将军为何要替赵高求情？”
赵戈摇头：“我不是替赵高求情，我是不愿看到婴被史书记载为暴虐之君。这个少年皇帝，已经承受了太多不该他承受的重担。”
此时，在天牢深处，赵高蜷缩在角落，整个人仿佛苍老了数十岁。他反复咀嚼着赵戈的话，越想越是心惊。
“咸阳都在他的掌控中...”赵高喃喃自语，忽然发出一阵凄厉的笑声。
“枉我赵高自诩聪明一世，却连敌人已经摸到眼皮底下都不知道...”
他想起这些日子宫中的异常，想起禁军的突然反水，想起市井间流传的那些关于义军的传闻...一切都有了答案。
“赵戈...你到底是什么人...”赵高望着牢顶，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恐惧。
这个对手，不仅知道他和李斯最大的秘密，更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掌控了整个咸阳。
这种可怕的实力，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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