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云阳丸拉响汽笛,像给死人送行的唢呐。我站在船头甲板,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风一刮,刀割似的疼。修罗立在十步外,软剑垂在身侧,血水顺着剑脊滴落,在钢板凝成一条细线。他脚边,躺着杜三爷的人头——眼睛还睁着,像替阎王点名。我们中间,摆着一张铁桌:桌上,左半边是钥匙、真剑;右半边,是被铁链锁住的李大龙和老六,嘴里塞着布,眼睛血红。单挑规则,修罗用中文一字一顿:赢,带人带剑走;输,把命留下。
没有月亮,只有船桅探照灯在头顶旋转,白柱每次扫过,都刺得我瞳孔发疼。甲板两侧,黑龙会枪手环列,枪口统一对外——防我援兵,也防我跳海。我余光扫过,右舷吊机后,一点红影若隐若现:柳红胭。她扮成检修工,红裙被机油染成黑色,手里提着大扳手,冲我轻敲三声——就绪。左舷,白无常白衣染墨,趴在栏杆外,仅手指勾住边缘,像一片将融的雪;她另一只手握着掌心雷,枪口对准吊机底座——那里,绑着三捆炸药,引线垂到她手边。我深呼吸,把心跳压回肋骨——这一局,不仅赌命,还赌全船的生死。
我抬脚走向铁桌,靴跟敲在钢板,当、当,像给死神打板。修罗微微一笑,软剑地弹直,剑尖指我心口:先来点彩头?他手腕一抖,剑光闪过,锁着大龙的铁链被削断一截,却故意留一层皮,稍一用力就能崩断——给我希望,又让我绝望。大龙呜呜挣扎,额头青筋暴起,我读懂他眼神:别管我,动手!我握紧剑柄,指节发白,却扯笑:彩头,得双份。我猛地抬手,燕尾镖出手,击碎老六锁链最弱环,铁屑四溅。修罗眯眼,笑意更冷:公平。
灯,突然灭了!整条船陷入漆黑——柳红胭得手,扳手拧断总电闸。几乎同时,白无常翻栏而入,掌心雷两枪,吊机底座炸药引线被击中,冒火星。黑龙会枪手惊呼未出口,我已掀翻铁桌,钥匙、真剑滑进怀,我抱着大龙滚地,铁链崩断。老六自己挣脱剩余锁扣,反手拔出藏在裤管的薄刃,扑向最近枪手。漆黑里,枪火乱闪,像一群被踩了尾巴的火龙。
我背起大龙,耳边子弹呼啸。探照灯备用电机地启动,灯柱再次扫下,却把修罗的身影照得如鬼:他踩着栏杆飞身而起,软剑直取白无常。我长剑出鞘,地架住他剑尖,火星四溅。他借冲力压向我,剑尖离我眼球只一寸。我屈膝卸力,反手一肘撞他胸口,人借背力翻出三米。柳红胭从吊机后抛出绳索,套住大龙腰,地将他拖出战圈。我趁势滚地,一剑削断两名枪手脚腱,血花喷高。
枪声、爆炸、剑鸣混成一锅。白无常肩伤再裂,血染半边,却单手换弹,击碎高台探照灯,玻璃渣下雨。她冲我喊:带龙走,我断后!我扑过去,一掌推她进掩体:欠你的还没还!话未完,修罗软剑毒蛇般卷来,地划开我后背,皮开肉绽。我反手一剑,真龙软剑第一次全力挥出,地龙吟刺耳,剑风逼退他三步。我们目光相撞,像刀尖对刀尖——今晚,只能活一个。
他忽然笑了,抬手打个响指。右舷货舱门升起,一排黑影被推上甲板——老六、小鸽子、柳红胭,全被反剪手,枪口顶后脑。杜三爷残党浑身是血,却狞笑:再动,一起死!我心脏瞬间被攥紧——中计了!修罗根本不想单挑,他要的是当众把我剥皮拆骨,立威!白无常靠在桅杆后,掌心雷仅剩一发,她抬眼看我,唇形无声:走,还是战?我握紧剑,喉咙里血腥味翻涌:走,所有人死;战,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我深吸一口气,把真龙剑横举过头,缓缓走向修罗。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他歪头看我,像猫看耗子。我停在两米外,手一松,剑落地。我抬头冲他笑:你要命,给你。我猛地前扑,袖中燕尾镖一分为二,一枚直取他咽喉,一枚低射他膝弯。他软剑一抖,击飞上镖,下镖却钉入他右腿,血花四溅。我借势滚地,捡起真龙剑,一剑横扫,切断左右枪手腿腱,人质链瞬间崩散。
火拼全面爆发。老六夺枪,柳红胭飞刀,小鸽子钻货箱放烟雾饼,白无常最后一枪打爆吊机滑轮,成箱成箱的军火倾泻,砸得甲板乱晃。我扑向修罗,剑剑直指要害,他却像受伤的豹,更狠更毒。软剑缠住我剑身,他借力贴近,一肘撞我胸口,我听见自己肋骨发出不祥裂响。我反手一头槌撞他鼻梁,血花溅在我眼睫,世界瞬间一片红。
他踉跄后退,却狂笑,抬手按下遥控器——船尾传来沉闷声,像巨兽心跳。他嘶吼:独龙桥埋了炸药,一分钟,全船升天!我心脏猛地坠底:独龙桥是云阳丸下方主梁,一旦炸断,船裂两半,所有人都得喂鱼。白无常脸色煞白:我埋的炸药,被他改了线路!她扑向遥控,却被子弹逼回。我抬头,看见修罗站在火光里,像从地狱爬出的恶鬼:燕子,一起死吧!
我咬牙,抄起真龙剑冲向他。他软剑缠住我剑身,两剑相交,地龙吟刺耳。我猛地旋腕,真龙剑锋一转,削断他软剑,剑尖直透他肩窝。他却趁机抱住我腰,狂笑着撞向栏杆,一起下去!栏杆断裂,我们同时翻出战舰,直坠十五米下的独龙桥钢梁。半空里,风声像嚎哭,我却听见自己血液在耳膜里敲鼓——不能死,不能死!
我们重重砸在独龙桥主梁,钢梁震颤,我五脏六腑仿佛移位。修罗却先我一步起身,拔出肩窝断剑,血如泉涌,他却像感觉不到疼,扑向桥中央炸药箱。我翻滚爬起,真龙剑已掉落,只剩腰间那柄薄刃。我扑上去,一刀刺向他后心,他反手肘击,我牙齿松动,血灌满嘴。我们滚在狭窄钢梁上,一拳一刀,像两条疯狗。桥下,海浪翻涌,像无数黑手等着捡失败者的骨头。
他终于骑在我身上,双手掐我喉咙,眼中翻出血丝:死吧!我眼前发黑,却摸到腰间——燕尾镖最后一枚!我抬手,钉入他颈动脉,血箭喷了我一脸。他力气瞬间泄了一半,却仍掐住不放。我猛地抬头,用额头撞他鼻梁,骨裂,趁他后仰,我翻滚爬起,扑向炸药箱。遥控红灯只剩十秒,我掏出钥匙,一把扯断主线——灯灭,世界安静。我跪倒在钢梁上,像被抽掉脊梁,血从嘴角滴落,落在漆黑梁上,像给真龙点睛。
我拖着最后一口气,爬向掉落的真龙剑。指尖刚触剑柄,地枪响——修罗竟还没死!他半跪梁端,举枪对准我眉心,血从颈侧喷涌,却笑得癫狂:一起...下地狱!枪机扳动声像死神敲钟。千钧一发,另一声枪响——他眉心绽开血洞,人直挺挺后仰,坠入漆黑浪间,瞬间被吞没。我回头,独龙桥另一端,白无常趴在钢梁上,掌心雷还在冒烟,她冲我弯弯眼:又...欠我一次。话音未落,她力竭昏倒,白衣被血染透,像一朵开到极致的罂粟,随时会凋零。
我爬过去,抱起她,真龙剑横在膝上,雨再次倾盆而下,却浇不灭独龙桥上的火。头顶,云阳丸拉响弃船警报,乘客尖叫逃窜;脚下,海浪翻涌,像无数黑手在等最后捡尸。我抬头,火光里,老六、柳红胭、小鸽子趴在栏杆边冲我喊,声音被风撕碎,却一句句砸进心脏:活着——回来!我低头,白无常气息微弱,却伸手摸向我脸,指尖冰凉:带龙...回家。我咬紧牙关,把剑背在背,抱起她,一步步走向桥端——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却再不能退。身后,海浪咆哮,像修罗最后的笑声;眼前,火光冲天,像新生的太阳。我血液在耳膜里敲鼓——
刚走两步,一声脆响——独龙桥钢梁因爆炸冲击变形,主体断裂,桥面开始倾斜。我脚下一空,身体随着钢梁直坠漆黑浪间,白无常的手在我掌心瞬间滑脱——不——!我嘶吼,却听见真龙剑地插入钢梁裂缝,剑身弯曲成弓,把我弹上半空。我翻滚抓住断桥边缘,五指抠进钢铁,血顺着指缝滴落。头顶,云阳丸巨大船体缓缓倾斜,像天塌;脚下,深渊般的海水张开巨口,等着一顿血肉盛宴。而白无常,白衣飘飘,直坠黑暗,像一片雪,落进火里,再也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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