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绍文的指挥部设在一座临时加固的江边吊脚楼里，沙包堆砌的工事一直延伸到门口，荷枪实弹的卫兵眼神警惕地扫视着林凡一行人。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而又略显奢靡的气息，雪茄烟味混合着劣质香水味。
林凡坦然自若地走在前面，赵疤瘌眼和四名护卫紧随其后，眼神如鹰隼般扫过四周，手始终不离腰间的枪柄。
走进指挥部，只见一个穿着美式卡其布军装、身材微胖、面色红润的中年军官，正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嘴里叼着雪茄，故作姿态地审视着地图。
他身旁还站着几个参谋模样的人，以及一个穿着妖艳、神色不安的女人。
这就是罗绍文。
“罗参谋长。”
林凡站定，不卑不亢地行了个军礼，动作标准利落，带着一股久经沙场的锐气。
罗绍文这才慢慢抬起头，上下打量着林凡，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他原以为来的会是个老油条军官，没想到竟如此年轻，而且身上那股沉静冷冽的气质，与他见过的所有国民党军官都不同。
“你就是林凡？
第一兵团直属先遣突击支队？”
罗绍文吐出一口烟圈，慢悠悠地问，语气带着审视，“你们的兵团司令是谁？有何凭证？”
林凡早就料到有此一问，从容答道：“罗参谋长，兵荒马乱，电台联络不畅，番号凭证不足为凭。
我部执行的乃绝密任务，直接对国防部负责。
路过宝地，只为借道南下，还请行个方便。”他刻意将国防部和绝密任务，说得含糊却又分量十足。
罗绍文眯起眼睛：“借道？说得轻巧。
我这渡口，可是防备共军南窜的要冲，岂能随意放行？
万一你们是共军假扮的……”
“共军？”
林凡冷笑一声，指了指自己和王雷等人军装上尚未洗净的血污和硝烟痕迹，“罗参谋长觉得，共军需要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来演这出苦肉计吗？
雀儿坳的血战，可是实打实的。”
他话语一顿，目光锐利地扫过罗绍文身边那几个参谋和那女人，“倒是罗参谋长这里，歌舞升平，怕是共军真的来了，也未必能及时发现吧？”
这话带着刺，让罗绍文脸色一变，他身边的一个参谋忍不住喝道：“放肆！”
林凡毫不理会，继续施加压力：
“我部南下，自有战略考量。
罗参谋长在此扼守要津，若能行个方便，他日国防部论功行赏，少不了你一份。
但若延误了战机……”他故意拉长语调，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罗绍文脸色阴晴不定。
他摸不清林凡的底细，但对方的气场和话语滴水不漏，尤其是那句国防部论功行赏，戳中了他想靠美国人扩大地盘向上爬的心思。
他既怕得罪上面的人，又舍不得放掉可能到手的功劳。
就在他犹豫不决之际，突然，江对岸隐约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
紧接着，指挥部外的江面上也响起了巡逻艇的机枪扫射声！
“报告，参谋长！对岸……对岸发现不明武装，正在攻击渡口上游哨所！
江面也有可疑船只靠近！”一个卫兵慌慌张张地冲进来报告。
指挥部里顿时一片慌乱。
罗绍文猛地站起，脸色煞白：“怎么回事？是共军打过来了吗？！”
林凡心中也是一凛，但他瞬间冷静下来，这枪声的节奏和方向。
不像是大规模进攻，倒像是……王雷他们在执行第二套方案进行佯攻！
时机抓得正好！
机会来了！
林凡非但没有惊慌，反而上前一步，声音沉稳有力：“罗参谋长勿慌！
看来是些不开眼的土顽或者小股溃兵在捣乱！
我部愿助参谋长一臂之力，肃清对岸之敌，以示诚意！”
罗绍文此刻正缺人手和主心骨，见林凡主动请缨，而且临危不乱，顿时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林……林老弟！
你若能击退来敌，渡江之事，好说！好说！”
“赵连长！”林凡立刻下令。
“在！”
“你带两个人，立刻乘船返回对岸。
指挥部队，配合罗参谋长的人，给我把上游捣乱的家伙灭了！”
“是！”
赵疤瘌眼心领神会，立刻带人冲了出去。
林凡则转身对罗绍文说：“罗参谋长，请借电台一用，我需要直接指挥对岸部队！”
“快，给林支队长用电台！”
罗绍文连忙吩咐。
林凡坐到电台前，熟练地调整频率，开始“指挥”：“第一连注意！
我是林凡！
听我命令，向枪声方向发起突击！
火力要猛，动作要快！
配合友军，歼灭敌人！”
他的命令清晰果断，通过电台传遍整个指挥部，更传到了对岸王雷的耳朵里。
王雷自然明白这是总攻的信号，立刻指挥部队发起了更猛烈的佯攻。
对岸的枪声更加激烈，还夹杂着喊杀声和爆炸声（用手榴弹制造的声势）。
罗绍文指挥部里的人听得心惊肉跳，对林凡的部队的战斗力更是刮目相看。
实际上，王雷他们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利用地形和火力优势制造出大军压境的假象，重点打击渡口上游那个无关紧要的哨所。
罗绍文的部队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懵了，加上指挥官不在状态，一时间乱作一团。
不到半小时，对岸的枪声渐渐平息。
赵疤瘌眼派人送回消息：“报告支队长、罗参谋长！
来袭之敌已被击溃，毙伤数十人，我方仅有轻伤！”
消息传来，罗绍文长舒一口气，再看林凡时，眼神已经完全变了，充满了佩服和拉拢之意：
“林老弟，真是虎将啊！
手下弟兄如此悍勇！罗某佩服！”
他亲热地拉着林凡的手：
“渡江之事，包在哥哥身上！
立刻安排船只，送贵部过江！
不仅如此，哥哥我还要设宴为老弟接风洗尘！”
林凡心中冷笑，面上却客气道：
“罗参谋长盛情，林凡心领了。
但军情紧急，接风宴就免了。
还请尽快安排渡江，日后必有重谢。”
“好说！好说！”
罗绍文此刻只想着赶紧送走这尊看不透的大神，同时结个善缘，连忙下令手下准备船只。
林凡走出指挥部，看着澜沧江汹涌的江水，心中一块石头落地。
这场虎穴谈判，凭借胆识、急智和外部恰到好处的配合，终于有惊无险地拿下了。
南洋先遣支队，即将跨过这道天堑，真正踏上南下的征途。
而罗绍文这支友军，或许在未来，还能有利用的价值。
江风拂面，林凡的目光越发深邃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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