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沟的晨雾还未散尽,张远站在望楼上,望着远处狼孟山的轮廓,心头豁然开朗。
丁原的骑兵绕后,张懿的主力猛攻桃河河谷,郭缊在南路牵制——
这三路兵马像一张网,死死缠住了人民军的主力。
可反过来看,并州军的精锐几乎全被吸引到了上艾周边,其他郡县必然空虚。
“黄巾军……”张远喃喃自语。
李乐那句“最多半月,形势有变”,此刻终于显露出深意。
郭太、杨奉的黄巾军若见并州军主力被自己拖住,定会趁机发难,袭扰雁门、五原诸郡,甚至有直接攻打晋阳的可能。
到那时,张懿腹背受敌,必然分兵回援,人民军的压力自会大减。
“原来如此。”张远握紧了栏杆,“我们不是孤军奋战。”
想通这层关节,之前的焦躁散去不少。当务之急不是速胜丁原,而是拖延
——拖到黄巾军在并州腹地闹出动静,拖到张懿首尾难顾。
他立刻召集众将:“传我命令,调整部署。”
帐内,张远指着地图:“丁原的骑兵机动性强,硬拼得不偿失。
我们采取守势,依托营寨消耗他们,不主动寻求决战。”
他看向典韦,“老典,现在最重要的守住中路,你领八千红岩军,即刻驰援桃河河谷。
王当那边快撑不住了,你带去的不仅是兵力,更是底气。”
典韦瓮声应道:“诺!”
他虽不善谋划,却最懂战场轻重,桃河河谷的生死存亡,比在这里与骑兵周旋更要紧。
“大目,你率部加强营寨防御,尤其是西侧的开阔地,防止丁原回扑。”
部署既定,典韦立刻点齐八千红岩军,踏着晨露出了营寨,朝着桃河河谷方向疾行。
然而,队伍刚走出不足十里,前方的斥候突然策马回报,声音带着惊慌:“将军!丁原的骑兵!就在前方!”
典韦猛地勒住马,抬头望去——只见前方处尘烟滚滚,黑压压的骑兵如潮水般涌出,领头的正是丁原,他立马高坡,手中马鞭指向红岩军,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不好!中埋伏了!”身边的偏将急道。
典韦眉头紧锁,握紧了双戟。
他们原以为丁原会攻营,才想依托工事抵消骑兵优势,没料到对方竟反其道而行,算准了他们会分兵驰援中路,特意在此设伏。
“列阵!”典韦大吼一声。
红岩军的士兵反应极快,瞬间结成密集的方阵,长矛如林,盾牌如墙。
可骑兵的冲锋何等迅猛?
丁原一声令下,数千铁蹄踏得大地震颤,如同一道黑色的巨浪,朝着方阵狠狠撞来。
“铛——”
第一波冲击撞上盾阵,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前排的士兵被震得口吐鲜血,盾牌阵瞬间凹陷下去,却凭着一股狠劲死死顶住。
典韦双戟翻飞,将冲到近前的骑兵连人带马劈成两半,血色溅了他满身,却丝毫未退。
“杀!”方阵中的士兵嘶吼着,长矛刺向马腹,长刀砍向马腿。
可骑兵的优势在于机动性,一波冲击未果,立刻调转方向,绕到方阵侧面再次冲锋。
马蹄扬起的尘土中,不断有人民军士兵倒下,惨叫声与金铁交鸣声混在一处。
哨兵将战况飞报张远。
“什么?”
张远猛地站起,心头一阵发紧,“丁原居然没去攻城,反而等着典韦出寨?”
他终于明白,自己还是低估了丁原。
这位并州老将根本没打算强攻上艾县,而是算准了人民军会分兵驰援中路,故意在半路设伏,用骑兵的机动性绞杀步兵——
这哪里是想拖住他们,分明是想一点点蚕食人民军的有生力量!
“李大目!”张远急喝,“带五千人,立刻去救典韦!不要去河谷了,赶紧撤回来!”
“得令!”李大目也急了,抓起大锤就往外冲。
可骑兵的优势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丁原见李大目领兵来援,立刻分兵一半,依托地形反复冲杀,迟滞援军的脚步。
李大目麾下的士兵多是步兵,在开阔地被骑兵缠上,只能结成小阵艰难推进,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伤亡的代价。
激战持续了两个时辰。
典韦的红岩军方阵已缩成一团,士兵们浑身是血,却依旧紧紧挨着彼此,用身体组成最后一道防线。
典韦的左臂被流矢贯穿,鲜血染红了半边身子,却依旧挥舞双戟,挡在最前面。
“老典!我来了!”
李大目终于杀开一条血路,冲到近前。
“别管我!冲出去!去河谷!”
“将军说了,不去河谷,先回营!”
典韦吼道,双戟横扫,逼退几名骑兵。
李大目红着眼,指挥士兵结成圆阵,将红岩军残部护在中间,边打边退。
丁原见目的达到,也不追赶,只是勒马看着他们远去,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一战,人民军至少折损了三千兵力,驰援中路的计划也被打乱。
退回营寨时,夕阳已西斜。
典韦靠在帐柱上,军医正在给他处理伤口,他眉头紧锁,一言不发,显然憋着一股劲。
李大目满身尘土,坐在地上大口喘气,嘴里骂骂咧咧:“娘的!丁原这老狐狸,太损了!”
张远站在地图前,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脑仁生疼。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与名将之间的差距。
在封龙山对付范康、袁咏那些无名之辈时,靠着些新奇的战术和士兵的悍勇,还能游刃有余。
可面对丁原、张懿这种身经百战的老将,他的那些小聪明根本不够看。
“我错了……”张远低声道,声音带着疲惫,“从一开始,张懿的算盘就不是三路齐进,而是让丁原和郭缊分散我们的兵力,拖垮我们的锐气。”
他指着地图上的桃河河谷:“丁原根本不在乎能不能拿下上艾,他就是要缠住我们,让我们没法全力支援中路。
张懿的真正目标,始终是这里!
王当那里,才是最要命的地方!”
典韦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焦急。
李大目一拍大腿:“我就说吧!当初就该不管南北两路,集中所有力气跟张懿死磕!现在倒好,丁原这股骑兵像苍蝇似的甩不掉,中路那边怕是……”
他没说下去,但谁都明白他的意思。
帐内陷入死寂。外面传来巡营士兵的脚步声,远处隐约有乌鸦的啼叫,更添了几分压抑。
张远揉着发痛的额头,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助。
他需要有人商量,需要有人能看透敌军的下一步棋,可帐内,典韦是动手不动脑的猛将,李大目是勇猛有余却缺乏谋略的悍卒,没有一个能真正为他出谋划策的人。
“必须守住桃河河谷……”张远喃喃道,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哪怕拼到最后一人,也得守住。”
他看向帐外,夕阳的余晖正一点点被夜色吞噬。今晚,注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而桃河河谷那边,厮杀声或许从未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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