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同意迅速而直接，甚至没有留给汤姆任何代为回旋或暗示的余地。
这干脆利落的回应，让斯拉格霍恩教授都微微愣了一下，随即笑容更加灿烂：“太好了！太好了！欢迎你，我亲爱的孩子！”
直到这时，伊莱才仿佛不经意般微微侧过头，看向身旁的汤姆。他的眼神依旧平静，带着一丝询问，但那询问不再是“我该不该去？”，而是变成了“你呢？”。
主动权在他发出自己的声音后，才看似轻描淡写地交还了一半。
汤姆站在一旁，将伊莱这流畅自然的、不再以他为中心的应对全程收入眼底。
伊莱不再需要他的许可，不再依赖他的引领来决定是否踏入斯拉格霍恩的圈子。这种变化细微却关键。
汤姆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他对着斯拉格霍恩教授露出了一个无可挑剔的、略带谦逊的笑容：“当然，教授，我很乐意参加。感谢您的邀请。”
“棒极了！那就这么说定了！”斯拉格霍恩教授心满意足地拍了拍肚子，哼着小曲转身离开了。
走廊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汤姆的目光转向伊莱，深邃难测。
伊莱则已经重新背好了书包，脸上那客套的笑容淡去，恢复了平日的沉静，仿佛刚才那个果断接受邀请的人不是他。
“哥，走吧？”伊莱轻声说，语气自然，仿佛刚才的一切再正常不过。
汤姆没有立刻移动，他只是静静地看了伊莱几秒，然后才迈开脚步。伊莱跟上，依旧是他习惯的半步距离。
汤姆走在前面，感受着身后那道如影随形的目光。
这场博弈的棋盘上，伊莱似乎在不声不响地，为自己挪动了几颗关键的棋子。
午餐时间的礼堂比清晨热闹许多，四个学院的长桌旁坐满了用餐的学生，空气中充满了食物香气和嗡嗡的交谈声。
伊莱和汤姆坐到了早餐时他们所在的位置上。
用餐期间，伊莱没有再表现出清晨那种极具冲击性的专注凝视，但他的存在感依旧鲜明。
在汤姆与偶尔过来打招呼的其他级长或斯莱特林学生简短交谈时，他会安静地用餐，既不插话，也不会流露出不耐烦，只是偶尔抬起眼帘，目光平静地扫过谈话对象。
那眼神并不锐利，却莫名地让一些敏感的人感到一丝不自在，仿佛自己的出现打扰了某种固有的平衡。
汤姆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没有表示赞许，也没有阻止。
伊莱的这种行为像是一种无声的圈地，用细致入微的举动在他们周围构筑起一个无形的领域。
午餐结束后，汤姆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站起身。“我去一趟斯拉格霍恩教授的办公室。”他陈述道，语气平淡，如同在说一件既定的事实。
“好。”伊莱也站了起来，他没有任何多余的疑问或表示要跟随，只是点了点头，“我去图书馆等你。”
汤姆看了他一眼，随即转身离开了礼堂。
伊莱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处，然后才独自一人抱着几本需要参考的书，走向图书馆。
那个瘦削且表情严厉的图书馆管理员，正如同鹰隼般巡视着她的领地。看到伊莱，她只是微微颔首，并没有过多阻拦，显然对他这个常客已经熟悉。
伊莱径直走向那个熟悉的角落。这里果然空无一人。
他选了一个靠窗、又能被高大书架阴影半遮掩的位置坐下，将书本整齐地放在桌角，然后拿出了自己的笔记本和那张关于“涡旋效应”的羊皮纸，很快就沉浸在了自己的研究和演算当中。
时间在书页翻动和羽毛笔划过纸面的沙沙声中悄然流逝。图书馆里很安静，只有其他学生偶尔压抑的咳嗽声和走动的脚步声。
伊莱的心神完全沉浸在魔法构型的精妙世界里，暂时将一切纷扰都隔绝在外。
他不知道汤姆在斯拉格霍恩的办公室里谈些什么，是关于魔药？还是关于未来？抑或是关于汤姆自己？
伊莱并不焦虑，也似乎并不好奇。他只是在履行早上“约定”的同时，享受着这段属于自己的时光。
当窗外的天色逐渐由明亮转向午后暖黄，图书馆里的人也开始渐渐稀少时，一阵极其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伊莱没有抬头，但握着羽毛笔的手指微微停顿了一下。他能辨认出那是汤姆的脚步声。
脚步声在他所在的这张长桌旁停下。一道阴影笼罩下来，挡住了窗外部分光线。伊莱这才缓缓抬起头。
汤姆正站在桌旁，低头看着他。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黑眸比平时更加幽深，仿佛刚从一场重要的谈话中抽身，眼底还残留着未散的思虑。
他的目光先是扫过伊莱面前写满复杂演算的羊皮纸，然后落在他脸上。
“等很久了？”汤姆的声音不高，在寂静的图书馆里显得格外清晰。
伊莱放下羽毛笔，轻轻摇了摇头，翠绿的眼眸在书架阴影下显得格外清亮。“没有。刚好有些思路需要整理。”
他的回答平静而自然，没有抱怨，也没有刻意表现出等待的辛苦。
汤姆在他身旁坐下，身上带来一丝地窖的微凉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斯拉格霍恩办公室常有的甜腻香气。
他没有立刻说话，也没有去看伊莱推过来的写满新推演的羊皮纸，只是将身体微微向后靠进椅背，目光投向窗外逐渐沉落的太阳。
伊莱没有打扰他，重新拿起羽毛笔，却也没有继续书写，只是耐心地等待着。
汤姆此刻的沉默正在传递着某种信息。他在斯拉格霍恩那里的谈话，必定涉及了一些需要消化的事情。
图书馆里愈发安静，只剩下两人轻微的呼吸声。一种奇异的、既紧密又各自保留着空间的氛围在两人之间弥漫。
伊莱用他的耐心和恰到好处的沉默，维持着这种危险的平衡——他在这里，他等待着，但他不再急迫，也不再轻易被看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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