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神奇生物课结束后,返回城堡的路上,伊莱感觉自己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麻木地跟着人群移动。
汤姆那个短暂却冰冷的眼神,在他脑海里反复播放,每一次都带来新一轮的寒颤。他所有的掩饰,所有的自我欺骗,在那个眼神下都显得可笑又可怜。
晚餐他几乎没碰,味同嚼蜡。公共休息室里嘈杂的人声让他头痛欲裂,他缩在最角落的扶手椅里,假装看书,实则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他的目光无法控制地追随着汤姆——汤姆正和几个斯莱特林的高年级学生谈论着什么,脸上带着那种惯常的富有魅力的浅笑,偶尔点头,逻辑清晰,言辞得体。他一次都没有看向伊莱的方向。
这种被彻底无视的感觉,比直接的怒斥更让伊莱崩溃。它像钝刀子割肉,缓慢而持续地凌迟着他的神经。他知道,审判随时可能降临,而汤姆却迟迟不落下铡刀,只是让他悬在半空,承受着未知的恐惧。
终于熬到了宵禁。伊莱几乎是第一个冲进寝室的,他飞快地换上睡衣,钻进被子,背对着汤姆的床铺方向,紧紧闭上眼睛,假装已经睡着。
最后,他听到汤姆沉稳的脚步声走近,听到他放下帐幔的细微声响。
宿舍里的灯熄灭了,陷入一片黑暗和寂静。只有月光透过窗棂,在地板上投下模糊的光斑。
伊莱一动不动地躺着,全身的肌肉却紧绷得像石头。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他听着汤姆那边均匀悠长的呼吸声,那声音听起来那么平静,那么理所当然,仿佛白天那个洞悉一切的眼神只是他自己的幻觉。
但伊莱知道不是。
恐惧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渴望在他胸腔里疯狂冲撞。他受不了了。他无法再忍受这种悬而不决的冷漠,这种无声的惩罚。他宁愿汤姆给他一个痛快,哪怕是最恶毒的诅咒,也比现在这种折磨要好。
一种破罐破摔的冲动攫住了他。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要潜入深水一般,然后极其轻缓地,几乎是用气声,对着那片黑暗开口:“汤姆…?”
他的声音抖得厉害,在寂静的房间里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那边没有回应,呼吸声依旧平稳。
伊莱的心沉了下去,但他没有退路。他稍微提高了一点音量,带着哭腔:“汤姆…我知道你醒着…求你了…”
帐幔那边,汤姆的呼吸声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然后,一个平静无波的声音响起,没有丝毫睡意:“什么事,伊莱?”
这声音如此冷静,如此正常,反而让伊莱更加恐慌。他猛地坐起身,转向汤姆床铺的方向,在昏暗的光线下,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我…我受不了了…”伊莱的声音破碎不堪,语无伦次,“对不起…昨天晚上…我…我不知道我怎么了…我害怕…所以我用了咒语…我知道我不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他哽咽着,几乎无法继续说下去,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冰冷的被子上。
“求你别这样对我…别不理我…”他啜泣着,声音里充满了卑微的乞求,“打我骂我都可以…怎么样都行…就是别像看不见我一样…我受不了那样…”
他把自己缩成一团,肩膀因为抽泣而剧烈地颤抖着,所有的伪装和坚强在这一刻彻底崩塌,露出下面岌岌可危、濒临崩溃的内核。他像是一个在暴风雨中终于被彻底摧毁了避难所的人,只能赤裸地、毫无防备地承受一切。
帐幔里沉默了片刻。然后,汤姆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听不出什么情绪,只是比刚才似乎低沉了少许:“遗忘咒?对我?”
这句话像一把冰锥,刺穿了伊莱最后的心防。他果然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伊莱的哭声变成了绝望的呜咽,他把自己埋得更深,无地自容。“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太害怕了…我怕你生气…怕你厌恶我…怕再也…”
“怕再也无法维持现在这种关系?”汤姆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精准的、残忍的穿透力,直接点破了伊莱内心最深处连自己都不敢清晰面对的恐惧。
伊莱猛地抬头,泪眼模糊地望向那片黑暗,像是被这句话钉在了原地。
帐幔被一只修长的手轻轻掀开一角,汤姆坐起身,他的眼睛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幽深,看不清里面的情绪。他并没有看伊莱,只是望着前方某处的虚空。
“你认为,”他缓缓地,一字一句地说,声音平稳却带着无形的压力,“在经过昨晚之后,我们之间,还能像以前一样?”
伊莱浑身冰冷,血液都仿佛凝固了。汤姆没有怒吼,没有嘲讽,甚至没有提高音量,但这种极致的冷静和直白,比任何激烈的情绪都更令人绝望。
“不…我不是…”伊莱慌乱地摇头,眼泪流得更凶,“我只是不想失去你…哪怕只是像以前那样…求你了,汤姆…别对我冷淡…我…”他哽咽得说不下去,那种被彻底无视的冰冷感觉再次扼住他,让他恐慌得无以复加。他的精神状态已经绷紧到了极限,仿佛再施加一点压力,就会彻底断裂。
汤姆终于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伊莱涕泪交加狼狈不堪的脸上。那目光里没有怜悯,没有厌恶,也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深沉的、近乎审视的打量,像是在观察一种罕见而有趣的情绪反应。
长时间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就在伊莱几乎要被这沉默逼疯的时候,汤姆极其轻微地叹了一口气,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
“睡吧,伊莱。”他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意味,没有承诺,没有原谅,也没有进一步的斥责,“明天还有课。”
说完,他重新拉好了帐幔,隔断了伊莱的视线。宿舍里再次恢复了寂静,仿佛刚才那场崩溃的乞求从未发生过。
伊莱僵在原地,脸上还挂着冰冷的泪痕。汤姆没有答应他,甚至没有给出任何明确的回应。但那句“睡吧”,至少不是彻底的驱逐,不是永恒的冰冷。这似乎是一丝微弱的、不确定的喘息之机。
但这丝微弱的机会,是以他彻底交出尊严、赤裸地展露所有软弱和恐慌为代价换来的。他瘫软在床铺上,精疲力尽,内心一片荒芜。他知道,有些东西从昨晚开始,就已经彻底改变了。他把自己放在了乞求者的位置上,而汤姆,永远掌握了主导权。
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他蜷缩起来直到后半夜,他实在睡不着,便撑起身子将视线落在自己的手提箱上。
伊莱在那里面放了把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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