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宫城深处。
崇政殿的龙涎香依旧馥郁,却压不住梁帝朱友贞眉宇间那丝挥之不去的阴郁与烦躁。淮南的乱局如同跗骨之蛆,搅得他本就虚弱的神经不得安宁。阶下,赵岩紫袍玉带,躬身肃立,声音圆润如珠玉落盘,正将一份来自寿州的“捷报”娓娓道来。
“…陛下明鉴万里,徐定南确不负圣望!王茂章新丧,寿州汹汹,此子持陛下所赐‘定南’之字,奉安靖之命,临危不乱,举措果决!先以雷霆之势慑服北境,收溃卒,抚惶民;复于巢湖西岸,痛击吴寇水师窥探之船,焚其数艘,沉其大舰,挫其凶锋!此皆仰赖陛下洪福,天威所至!”赵岩微微抬首,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欣慰与恭谨,“徐定南奏章中言辞恳切,深自惶恐于前番未能周全王帅索饷,致其忧愤。然观其行,实乃竭尽心力,独撑危局之忠臣也!今寿州粗安,巢湖暂靖,吴寇胆寒,实乃陛下慧眼识人,知人善任之果!”
朱友贞苍白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御案上的玉貔貅,浑浊的目光扫过那份被赵岩修饰得花团锦簇的奏章副本。
巢湖小胜?寿州粗安?他并非全然无知,枢密院暗桩亦有密报传来,言徐天所部兵甲之精、行事之酷、巢湖焚船手段之诡谲,绝非寻常边将所能为。一股隐隐的不安,如同冰凉的蛇,缠绕上他的心头。
“徐天…当真如此…恭顺?”朱友贞的声音带着久病的虚弱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犹疑,“其坐拥三州,盐铁之利尽握,更擅鬼神火器…巢湖一炬,吴人丧胆,此人…恐非池中之物。”
赵岩心中咯噔一下,面上笑容却愈发恳切真挚:“陛下圣虑深远!然,此子出身寒微,骤得高位,全赖陛下赐字加衔之恩典!其奏章字字泣血,惶恐之情溢于言表,足见其深知根基在汴梁,前程系于陛下!
况其献礼至诚,明珠玄狐,皆为稀世之珍,更附光州盐引巨利…此非忠心,何物为忠?”他略略加重了“盐引巨利”四字,目光扫过御座旁侍立的心腹太监,那太监几不可察地微微颔首。
朱友贞的目光果然被“明珠玄狐”、“盐引巨利”吸引,阴郁的眼中闪过一丝对财货的本能贪婪。赵岩趁热打铁,声音愈发恳切:“陛下!当此淮南板荡之际,杨吴内斗方酣,正需此等悍将扼守国门!若疑其忠而自毁长城,岂非亲者痛仇者快?徐定南纵有些许桀骜,亦不过边将粗豪之气。待其耗尽杨吴锐气,稳固南疆,陛下再施恩威,徐徐收权,方为万全之策!此刻苛责,恐寒忠良之心,逼其…铤而走险!”
“铤而走险”四字,如同重锤,狠狠敲在朱友贞最敏感的神经上。他本就苍白的面色更无一丝血色,眼前仿佛闪过杨吴大军趁乱北上的铁蹄,闪过徐天若真被逼反后倒戈一击的恐怖景象…那点微弱的不安,瞬间被巨大的恐惧淹没。
“…赵卿…言之有理。”朱友贞颓然靠回御座,声音疲惫,“徐天…既知忠谨,巢湖亦有小捷…便依卿所奏,兵部叙功嘉勉便是。令其…好生绥靖地方,勿负朕望。”他挥了挥手,仿佛驱赶一只烦人的苍蝇,再也不愿多谈淮南之事。
赵岩深深一躬,嘴角勾起一丝得计的弧度:“陛下圣明!臣,遵旨!”
寿州,巢湖水寨。
凛冽的寒风掠过浩渺湖面,卷起冰冷的水汽,拍打在岸边新筑的土垒和狰狞的炮架上。巨大的巢湖此刻如同一张绷紧的硬弓,肃杀之气凝若实质。水寨深处,最大的艨艟旗舰甲板上,徐天玄甲外罩猩红战袍,按剑而立。他身后,杜仲、石头、张谏及水陆诸营校尉肃立如林,目光灼灼,汇聚在徐天身前巨大的水陆并进沙盘上。
沙盘之上,巢湖烟波浩渺,东岸庐州城郭雄峙,其西北屏障濡须水口(巢湖连接长江的重要水道入口)处,赫然横亘着两道以巨木铁链绞缠、锚定于两岸山壁的“铁索横江”!铁索之后,吴军水寨依山而建,寨墙高耸,密布箭楼炮塔,大小战船猬集,桅杆如林!更令人心悸的是,濡须口两侧山崖上,巨大的配重式抛石机(抛车)已褪去伪装,狰狞的石弹在昏暗中泛着冷光——此乃杨吴经营多年的濡须口要塞,号“江东锁喉”!
“庐州徐知诰,反应倒快。”徐天的声音冰冷,毫无波澜,指尖重重敲在濡须口要塞的位置,“王茂章一死,巢湖火起,他便知我必图庐州!抢在我大军集结完成之前,调其心腹大将刘信,率金陵精锐水陆两万,星夜驰援,加固这濡须口铁锁!更征发民夫数万,于两岸山崖增筑炮台,妄图以此天险,阻我东进之路!”
众将面色凝重。铁索横江,要塞雄峙,强攻此地,必是尸山血海!水师统领石头,脸上那道疤在冷风中更显狰狞:“司徒!吴狗这铁索粗逾儿臂,等闲火油难以焚断!其水寨依山,炮石居高临下,我舰船若贸然强突,必成炮石活靶!末将请令,率‘火鸦’死士,乘小舟夜袭,拼死焚链!”
“夜袭焚链?”徐天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弧度,目光转向沙盘旁肃立的王铁锤,“王匠头,吴人以为凭此朽木铁链,便可锁住我徐天东进之路?告诉他们,时代变了!”
王铁锤独眼中爆射出狂热的光芒,踏前一步,声如洪钟:“禀司徒!火器作院奉钧命,日夜赶工,‘破城’之器已成!新提‘猛火油’,其性更烈更粘,沾之即燃,水泼难熄!专为焚此等粗笨铁索所制‘火龙油柜’十具,皆已运抵水寨!更备‘轰天雷’百枚,铁壳厚实,内填颗粒火药逾五斤,延时引信以鱼鳔胶、生漆反复裹覆,入水半刻,十之八九仍可爆响!专为摧炮毁寨而生!”他粗糙的手指猛地指向沙盘上濡须口两岸高耸的炮台,“只待司徒一声令下,管教吴狗炮台化为齑粉,铁锁熔为铁水!”
一股压抑不住的灼热战意瞬间席卷甲板!众将眼中迸发出骇人的精光!
“好!”徐天猛地抽出腰间横刀,雪亮的刀锋在寒风中划出一道刺目的光弧,直指沙盘上那座雄峙的濡须口要塞!“传令三军!”
“杜仲!”
“末将在!”
“着你率淬锋营主力、‘陷阵’死士并新编辅兵两万,配所有新发劲弩、冷锻重甲!即刻拔营,沿巢湖北岸陆路疾进!做出大举强攻庐州北门之态势!务必吸引刘信陆师主力于北城!若其分兵来援濡须口,半道击之!若其龟缩不出,则猛攻佯动,牵制其力!”
“得令!”杜仲狞笑领命,眼中凶光如炽。
“石头!”
“末将在!”
“巢湖水师全军!以‘劈浪’为锋,‘火龙油柜’船居中,‘轰天雷’船护翼,走舸轻舟两翼策应!目标——濡须口铁索!给老子撞过去!油柜焚链,轰天雷摧炮!我要这江东锁喉,今日化为我徐字战旗登岸之阶!水师登岸队紧随其后,炮台一毁,即刻抢滩,夺取岸基,掩护大军登陆!
“末将遵命!定以吴狗之血,染红濡须水口!”石头按刀怒吼。
“张谏!”
“属下在!”
“坐镇寿州,总揽三州!飞骑传令光州军工坊、火器作院,炉火不息,匠作不眠!弩箭、甲片、火油、火药,我要堆积如山,源源不断送抵前线!粮秣转运,民夫调度,不容有失!敢有懈怠、延误、克扣者,立斩!传告三州军民,庐州一下,人人有赏!畏战通敌者,诛三族!”
“属下领命!必保后方如臂使指,军需如潮奔涌!”张谏肃然应诺,眼中是高效运转的锐芒。
一道道军令如同出鞘的利刃,带着刺骨的杀意与沸腾的战血,撕裂了巢湖的寒风!
濡须口,战云压城。
长江的浩荡水汽与巢湖的湿冷寒风在此交汇,卷起浑浊的浪涛,狠狠拍打着横亘水道的巨大铁索,发出沉闷而令人心悸的哗啦巨响。两道粗如成人手臂、由无数铁环巨木绞缠而成的“铁索横江”,如同两条狰狞的黑龙,死死扼守着巢湖通往长江的咽喉。
铁索之后,依山而建的吴军水寨壁垒森严。新筑的寨墙高达三丈,外包青砖,密布垛口箭窗。数十座箭楼如同巨兽的獠牙,探出寨墙,强弩的寒光在垛口后若隐若现。更令人胆寒的是两侧山崖之上,数十架巨大的配重抛车(抛石机)已褪去所有伪装,绞盘紧绷,硕大的石弹堆积如山,炮梢直指巢湖方向!
炮台之下,吴军大小战船数百艘,依着水寨环形布列,船头皆装有尖锐的铁锥撞角,樯橹如林,戒备森严。金陵援军主帅刘信,一身金甲,按剑立于中央楼船“镇海”号舰首,望着巢湖西岸方向,脸色阴沉如铁。徐天巢湖焚船的手段太过酷烈诡异,由不得他不加倍小心。
“报——!西面!巢湖西岸,徐军水师大举出动!”了望塔上声嘶力竭的呼喊划破凝重的战前死寂!
刘信瞳孔骤缩,猛地抢过亲兵递上的千里镜!镜筒中,巢湖浩渺的烟波之上,一支庞大的舰队正破浪而来!当先一艘巨舰,形如梭鱼,蒙着生牛皮,舰首狰狞,赤底“徐”字大旗猎猎飞扬!其后,数艘体型稍小却同样凶悍的艨艟紧随,再后是数十条狭长迅捷的走舸,如同嗜血的鲨群!整个舰队保持着严整的锋矢阵型,沉默而坚定地犁开波浪,直扑濡须口!
“终于来了!”刘信眼中厉芒一闪,猛地挥剑,“传令!全军戒备!铁索守军,火油滚木备便!炮车!装填石弹!瞄准敌舰队前锋!水师各船,弓弩上弦,撞角向前!准备接舷!让徐天这淮北蛮子,尝尝我江东水师的厉害!”
“呜——呜——!”凄厉的战号声响彻濡须口!吴军水寨如同炸开的蜂巢,瞬间沸腾!箭楼上弩机绞紧的咯吱声,炮车绞盘转动的沉闷轰鸣,士卒奔跑呼喝的喧嚣,战船起锚的吱呀声…汇成一股巨大的声浪,压过了波涛!
徐军舰队沉默依旧,唯有破浪的轰鸣越来越响,越来越近!双方的距离在冰冷的湖面上飞速拉近!已能看清对方船上士卒甲胄的寒光!
“炮车——放!”刘信声嘶力竭的咆哮炸响!
“嗡——轰轰轰!!!”
两岸山崖上,数十架巨大的抛车猛地弹起!绞盘释放的巨力带动长长的炮梢划破空气,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尖啸!数十枚磨盘大小的石弹撕裂空气,带着死亡的阴影,如同陨石雨般狠狠砸向破浪而来的徐军舰队前锋!
巨石砸落!湖面瞬间炸开无数冲天的水柱!一艘冲在最前的徐军走舸躲避不及,被一枚石弹正中船身!“咔嚓!”令人牙酸的木裂声爆响!整艘船如同被巨锤砸中的蛋壳,瞬间四分五裂!木屑、残肢、鲜血在漫天水花中飞溅!惨叫声被巨大的轰鸣瞬间淹没!
“避炮石!散开阵型!全速冲过去!”石头冷酷的吼声在“劈浪”号上响起!旗舰猛地一摆舵,险之又险地避过一枚呼啸而过的巨石,冰冷的水柱浇了甲板上的水卒一身!
徐军舰队在炮石雨中灵巧地穿梭规避,阵型稍散,速度却丝毫不减!顶着不断砸落的巨石和箭楼上泼洒而下的密集箭雨,如同受伤却更显凶悍的巨兽,咆哮着冲向那两道狰狞的铁索!
“放箭!射!拦住他们!”吴军箭楼上,军官声嘶力竭!
更密集的箭雨泼向冲锋的舰队!徐军士卒举盾格挡,盾牌上瞬间钉满箭矢,不时有人中箭惨叫着跌入冰冷的湖水!
“火龙油柜!上前!”石头眼中只剩下那两道越来越近、如同巨蟒般的铁索!
数艘体型笨重、行动稍缓的改装走舸,在轻捷战船的掩护下,奋力冲到了舰队最前方!船头赫然架设着奇特的木铁结构器械——形如巨大的柜子,前方探出数根粗长的铁管,下方连接着巨大的气囊和脚踏鼓风皮橐!正是火器作院赶制的“火龙油柜”!
“点火!鼓风!”油柜船上的死士校尉嘶声咆哮!
“嗤嗤嗤!”油柜前端的引火孔瞬间点燃!数名膀大腰圆的士卒疯狂踩踏鼓风皮橐!“呼——!”狂暴的气流涌入油柜!下一瞬,数条粘稠炽烈、如同熔岩地狱中探出的赤红火蛇,从粗大的铁管中猛然喷吐而出!
“轰——!”
粗壮无比的火龙带着焚尽一切的恐怖高温和刺鼻的油腥味,狠狠撞在横亘水道的粗大铁索和浸泡在水中的巨木之上!
“滋滋滋——!”令人头皮发麻的灼烧声爆响!冰冷的湖水瞬间被煮沸,蒸腾起大片白雾!坚固的铁索在持续不断、温度高得骇人的“猛火油”喷射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赤红、软化!那些作为浮筒和连接点的巨木更是猛烈燃烧起来,黑烟滚滚冲天!
“拦住那些怪船!射!射死他们!”刘信在“镇海”号上看得目眦欲裂,厉声狂吼!吴军箭矢、火油火箭如同暴雨般泼向油柜船!
一艘油柜船被数支火箭射中,船身瞬间燃起大火!船上死士浑身浴火,依旧嘶吼着踩踏鼓风,将最后一道火龙喷向铁索,直至被烈焰彻底吞噬!另一艘被密集的箭雨覆盖,操橹士卒纷纷倒下,油柜操作手暴露在外,被射成了刺猬,火龙戛然而止!
惨烈的牺牲!然而,数条持续喷射的火龙,已在那粗大的铁索上熔出了触目惊心的巨大豁口!连接处的巨木更是燃烧殆尽!
“轰天雷船!目标——两岸炮台!放!”石头的声音因暴怒和决绝而嘶哑!
数艘体型稍大、船身加固的走舸从舰队侧翼猛然加速冲出!船上水卒合力抬起沉重无比的铁壳“轰天雷”,点燃那裹着层层防水胶漆的引信,用尽全身力气,朝着两岸山崖上那些不断喷射石弹的吴军炮台,狠狠抛掷出去!
黑乎乎的铁球翻滚着,带着死亡的气息,划着高高的弧线,越过激烈的湖面战场,落向山崖!
“那是什么?!”
“避炮!避…”
吴军炮台上的士卒惊愕抬头,呼喊声未落!
“轰!!!轰隆!轰隆隆隆——!!!”
比抛石机轰鸣恐怖十倍、百倍的地动山摇之声响彻濡须口!一团团橘红与黑烟混杂的死亡之花在两岸炮台群中猛然绽放!灼热狂暴的冲击波横扫一切!坚固的炮架如同孩童的玩具般被撕碎、抛飞!堆积的石弹被引爆,化作更致命的碎片风暴席卷四方!炮台上的吴军士卒如同狂风中的落叶,瞬间被撕碎、汽化!巨大的山石在爆炸中松动、滚落,将下方躲避不及的吴军砸成肉泥!仅仅一轮投掷,两岸数十座炮台,近半陷入火海与浓烟,化为一片狼藉的屠宰场!幸存的炮车也陷入了巨大的混乱和恐慌!
“天…天罚!是徐天的妖法!”吴军水寨中爆发出绝望的哭喊!士气瞬间崩溃!
“就是现在!撞过去!”石头双目赤红,拔刀狂吼!
“劈浪”号艨艟如同被激怒的洪荒巨兽,将速度催至极限!船首加固的尖锐撞角,对准那被熔断近半、火光摇曳的铁索豁口,狠狠撞了上去!
“哐啷——嘎吱!!!”
令人牙酸的金铁扭曲断裂声震耳欲聋!粗大的铁索在猛烈的撞击和自身高温软化下,终于不堪重负,轰然断裂!沉重的铁链带着燃烧的巨木残骸,沉入沸腾的湖水之中!
“铁索破了!杀进去!”徐军舰队爆发出震天的怒吼!大小战船如同决堤的洪流,顺着“劈浪”号撞开的缺口,汹涌澎湃地冲入濡须水口!直扑乱作一团的吴军水寨!
“放火鸦!震天雷!给老子烧光!炸平!”石头的声音如同死神的咆哮!
早已准备就绪的徐军走舸、艨艟上,无数点燃的“火鸦油罐”和“震天雷”如同飞蝗般砸向猬集的吴军战船和水寨!
“轰!轰!轰隆!”
“呼啦——!”
爆炸的火球与冲天的烈焰瞬间吞噬了濡须口水域!吴军战船一艘接一艘化作巨大的火炬,猛烈燃烧,风帆、桅杆、船板在烈焰中扭曲爆裂!粘稠的猛火油在水面肆意流淌,将整个水寨入口化为一片沸腾翻滚的火海地狱!无数吴军士卒在烈焰中哀嚎翻滚,跳入水中却依旧被附骨之疽的火焰吞噬!水寨的木制寨墙、箭楼在爆炸和烈焰中轰然倒塌!
刘信站在甲板上,眼睁睁看着自己苦心经营的水师在烈焰与爆炸中化为乌有,看着那如同魔神般的徐军舰队踏火而来,金甲映照着冲天火光,映照着他惨白绝望的脸。
“完了…全完了…”他喃喃自语,手中佩剑呛啷落地。
徐天立于舰首,玄甲浴火,猩红战袍在热风中狂舞如魔。他冰冷的目光穿透浓烟与烈焰,落在岸上那座已陷入混乱和恐惧的濡须口要塞,缓缓抬起了手,指向那片象征着庐州最后屏障的土地。
“登陆!破寨!目标——庐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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