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吴军大营中军帐内,烛火跳动如跃金,将帐中景象映照得明暗交错。
徐天独坐案前,玄色锦袍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只是紧锁的眉头与指节泛白的握拳姿态,泄露了他心中的凝重。
案上铺开的两丈见方军事舆图,已被朱笔勾勒得密密麻麻——从汴梁城外的河流走向、坡地起伏,到唐军大营的大致方位、可能的行军路线,皆标注得细致入微,可他指尖在舆图上反复摩挲,仍觉有疏漏之处。
明日便是与李存勖的决战,这位出身河东将门、身经百战的晋王,如今刚在魏州称帝,建号为唐,正是志得意满、锐气最盛之时。
徐天虽自信吴军装备精良——全军八成士兵身着铁甲,弩兵配备的是能穿透三层皮甲的强弩,工部打造的炮车更是能投掷三十斤重的石弹,可李存勖麾下的“鸦儿军”骑兵,却是天下闻名的锐旅。
白日那场试探性交锋,两军各出万余人,吴军凭借重甲与远程器械守住了阵线,唐军也倚仗骑兵冲锋撕开了两次小缺口,最终虽未分胜负,却让徐天真切感受到了那股如潮水般汹涌的冲击力——若明日正面硬拼,即便能胜,吴军恐怕也要付出近半伤亡的代价,这绝非他愿意见到的结果。
“系统,检索对抗精锐骑兵的最佳战术,需结合我方装备优势、敌军骑兵弱点,以最小伤亡达成战略目标。”徐天闭上双眼,在心中默念指令。
他深知,此刻唯有依靠“寰宇星图”系统的数据分析能力,才能找到破局之法。
刹那间,脑海中仿佛有星河骤然亮起,无数信息流如奔涌的潮水般涌入——既有历史上对抗骑兵的经典战例,从战国时期的魏武卒方阵,到汉武帝时期的“以骑制骑”战术,再到宋代的拒马与神臂弓配合之法;也有实时战场数据的快速运算,敌军骑兵占比约四成,战马多为河套良马,冲刺速度快但续航能力弱,骑兵携带的粮草仅够三日高强度作战;我方重甲步兵占比三成,弩兵占比两成,炮车五十余辆,粮草通过汴水运输,可支撑十日以上作战……
【检索关键词:骑兵对抗、装备优势、消耗战、低伤亡】
【分析战场数据:敌军骑兵占比41.2%,平均冲刺速度15米\/秒,持续冲锋后马力衰减率60%;我军重甲率82.3%,强弩有效射程200米,炮车石弹杀伤半径5米;双方士兵体力极限对比:吴军重甲步兵可持续作战2时辰,唐军轻骑兵可持续作战1.5时辰】
【模拟战术推演:正面决战胜率46.7%,预估伤亡3.2万人;消耗战术胜率72.3%,预估伤亡0.8万人;迂回包抄战术胜率58.5%,预估伤亡1.5万人】
系统的声音冷静而清晰,不带一丝感情,却字字切中要害:“根据当前数据,建议采取‘钝刀磨敌’战术。李存勖的核心依仗是骑兵冲击力,但其骑兵存在三大弱点:一是战马需定时进食饮水,每日至少需两时辰休整,无法持续高强度作战;二是骑兵冲锋后马力衰减严重,第二次冲锋的冲击力仅为首次的40%;三是骑兵铠甲多为皮甲或轻铁甲,难以抵御我方强弩与炮车的远程打击。而吴军有江南财富底蕴支撑,全员甲胄防护能力强,粮草补给充足,续航能力远胜对方。此战术核心在于‘以逸待劳、以耗代战’,逐步磨掉敌军锐气与体力,待其人马疲敝后再全力出击。”
徐天精神一振,睁开双眼时,眸中已没了此前的焦虑,多了几分清明:“详细说明战术细节,包括各兵种部署、作战节奏把控、应急方案。”
【具体战术部署建议:
1. 重甲步兵:以“三叠阵”结阵,前排士兵手持五尺长盾与丈二长矛,盾与盾相连形成盾墙,矛尖斜指前方,抵御骑兵冲锋;中排士兵手持短矛与腰刀,负责补杀突破前排的敌军;后排士兵携带拒马,待敌军冲锋间隙快速布设,进一步阻碍骑兵移动。此阵型需保持稳扎稳打,每推进五十步便休整片刻,不追求快速突破,只求消耗敌军冲锋锐气。
2. 远程部队:弩兵分为三队,轮流射击,第一队射击时,第二队装填,第三队休整,保证箭雨持续不断,射击重点为敌军战马——马匹中箭后,骑兵失去机动性,易成为步兵的目标;弓兵部署在弩兵侧后方,负责射杀靠近的敌军轻步兵;炮车集中部署在阵形两翼高处,优先打击敌军骑兵集结点,石弹落地可造成大范围杀伤,同时扰乱敌军阵型。
3. 骑兵部队:分为重骑兵与轻骑兵两队。重骑兵由杜仲率领,配备重甲与长槊,不正面迎战敌军骑兵,而是在我方步兵阵两翼巡逻,一旦唐军骑兵试图绕后夹击,便立即出击拦截,将其驱赶回正面战场;轻骑兵由张文麾下将领率领,配备轻甲与短弩,采取“游击战术”,在敌军侧翼与后方游走,趁敌军冲锋间隙射杀落单骑兵、破坏敌军粮草运输线,一击即走,不与敌军纠缠。
4. 辅助部队:工部工匠随队行动,携带修补铠甲的工具与备用弩箭、石弹,在作战间隙快速补充物资;梁军(段凝所部)绕至敌军后方三里处隐蔽,不主动出击,仅在唐军败退时出动,破坏其退路桥梁、堵塞通道,为我方追击争取时间。
5. 作战节奏:每日作战时间控制在四个时辰(上午两个时辰,下午两个时辰),每半个时辰轮换一次前线部队,保证士兵体力;每日结束作战后,全军后撤三里扎营,避免夜间遭敌军偷袭;通过汴水每日运输新鲜粮草与物资,确保士兵每日能进食两餐肉、一餐粥,保持体力与士气。】
一幅幅战术示意图在徐天脑海中清晰闪过:重甲步兵如铜墙铁壁般挡在前方,盾墙之上,矛尖如林,唐军骑兵冲锋而来,却被拒马阻拦,随即陷入箭雨与石弹的覆盖之中;轻骑兵如游龙般在敌军侧翼穿梭,弩箭射出后便策马远去,留下倒地的战马与惊慌的骑兵;重骑兵则如铁塔般守在两翼,将试图绕后的唐军骑兵一次次逼回正面……这画面并非空想,而是系统基于数据推演得出的最优场景,每一个兵种的配合、每一个战术动作的时机,都经过了精确计算。
“需要多久才能达到‘人马疲敝’的效果?在此期间,若李存勖改变战术,如分兵迂回或全力强攻,该如何应对?”徐天仍有疑虑,进一步追问。
【预估消耗周期:3-5天。前两日为战术适应期,敌军锐气仍盛,我方伤亡可能略高;第三日起,敌军战马体力衰减明显,骑兵冲锋频率降低,我方优势开始显现;第五日时,敌军骑兵战斗力预计衰减至初始状态的30%,步兵士气低落,此时全力出击,胜率可达85%以上。
应急方案:若敌军分兵迂回,则调轻骑兵主力拦截,同时让炮车转向,打击迂回部队;若敌军全力强攻,则收缩阵型,增加弩兵与炮车的射击密度,重甲步兵死守阵线,待敌军冲锋力度减弱后,再派重骑兵反击。】
徐天彻底放下心来,手指在舆图上轻轻一点,目光落在汴梁城外那片广阔的平原上——那里,将是“钝刀磨敌”战术的最佳舞台。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锦袍,朗声道:“来人!传令:亲军都指挥使杜仲、行军参谋张文、赵瑾、工部尚书王神机、征梁招讨使李莽、梁军统帅段凝,即刻来中军帐议事!”
帐外亲兵高声应诺,马蹄声很快从大营中响起,朝着各将领的营帐奔去。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六位将领便先后步入中军帐。
杜仲身着玄铁重甲,腰悬长刀,面容刚毅,刚从侧翼巡逻回来,甲胄上还沾着些许尘土;张文手持折扇,一身青衫,虽为文臣,却有着丰富的战场参谋经验;赵瑾擅长后勤调度与阵法排布;王神机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手中总是拿着一把小锤,随时准备修改器械设计;李莽是徐天亲军出身;段凝则穿着一身略显陈旧的梁军铠甲,神色间带着几分谨慎。
众人走进帐中,见徐天面色平静,案上舆图仍摊开着,便知是要商议明日决战之事,个个面色凝重,躬身行礼后,整齐地站在帐下。
徐天环视众将,缓缓开口:“今日一战,诸位都与唐军交过手,说说看,李存勖的实力如何?不必避讳,直言即可。”
杜仲率先上前一步,声如洪钟:“回大王,伪唐骑兵确实精锐!‘鸦儿军’的战马爆发力极强,冲锋时能撞开我方的临时拒马,若不是我军重甲坚固,前排士兵恐怕难以支撑。不过,他们的骑兵冲锋后,需要片刻休整才能再次发起进攻,这是个破绽。”
李莽紧随其后,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唐军步兵稍弱,今日与我部重甲步兵交锋时,他们的刀剑砍在我方铁甲上,大多只能留下一道白痕,而我方长矛却能轻易刺穿他们的皮甲。只是唐军步兵作战勇猛,即便伤亡惨重,也很少有后退之人,士气确实可畏。”
王神机捋了捋胡须,眼中带着几分自得:“我军的弩车与炮车今日立了大功!弩箭射穿了三名唐军骑兵的铠甲,石弹砸在敌军阵中,一次就砸死了十几人,吓得唐军骑兵不敢轻易集结。只是今日炮车数量不足,若明日能再调二十辆过来,杀伤力还能再增三成。”
段凝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说道:“大王,臣曾与李存勖交手过三次,此人用兵狡诈,今日之战,他只派出了三成骑兵与四成步兵,恐怕未尽全力。依臣之见,他明日或许会用奇兵偷袭我军粮道,或是亲自率军冲击中军,试图擒贼擒王。”
徐天听完,缓缓点头:“诸位所见甚是,句句都说到了要害。李存勖的骑兵是利刃,步兵是坚盾,而他本人更是擅长险中求胜的猛将。若明日我们继续正面决战,即便能胜,吴军也要折损过半,这不符合我们‘以最小代价取天下’的初衷。”
众将闻言,皆面露思索之色。
张文上前一步,拱手问道:“大王的意思是,我们要改变战术?不知大王有何良策?”
徐天走到舆图前,拿起朱笔,在唐军大营与吴军大营之间画了一道弧线,又在弧线两侧标注了几个小点:“李存勖刚称帝,急于一战定乾坤,想速战速决;而我们吴军粮草充足、装备精良,最不怕的就是拖延。所以,从明日起,我们改为‘钝刀磨敌’战术,不与他硬拼,而是慢慢磨掉他的锐气、耗尽他的体力!”
说着,他开始详细部署:“杜仲,你率五千重骑兵,分为两队,分别驻守我军步兵阵的东西两翼。记住,你的任务不是正面冲阵,而是拦截试图绕后的唐军骑兵,将他们驱赶回正面战场。若唐军骑兵冲锋势头减弱,你便率部佯攻,牵制他们的注意力,为步兵与远程部队争取时间。”
杜仲抱拳领命:“末将遵令!定不让唐军骑兵越过后翼半步!”
“李莽,你率八千重甲步兵,以‘三叠阵’结阵,明日清晨便在营前两里处布阵。前排用盾墙与长矛抵御冲锋,中后排负责补杀与布设拒马。作战时不求推进速度,每推进五十步便休整片刻,哪怕只前进一里地,只要能守住阵线、消耗敌军,就是大功一件。”徐天看向李莽,语气郑重。
李莽躬身应道:“末将明白!定让重甲步兵如铜墙铁壁,让唐军寸步难进!”
“王神机,明日你要将所有炮车都调至前线,共七十余辆,分左右两翼部署在高坡上。你的目标很明确:第一,优先打击唐军骑兵集结点,石弹能砸多少就砸多少;第二,配合弩兵,压制唐军的远程火力;第三,让工部工匠随队,一旦炮车出现故障,立即抢修。另外,弩兵分为三队轮流射击,绝不能让箭雨中断!”徐天看向王神机,眼中带着期待——远程器械能否发挥作用,直接关系到消耗战术的成败。
王神机连忙点头,手中小锤轻轻敲了敲掌心:“大王放心!老臣已让工匠们连夜检修炮车,明日定让这些‘大家伙’发挥最大威力!弩兵那边,老臣也会亲自去督阵,保证箭雨不断!”
徐天最后看向段凝,语气缓和了几分:“段将军,你率三万梁军,今日深夜便绕到唐军大营后方三里处的树林中隐蔽。你的任务不是主动出击,而是监视唐军动向——若唐军有分兵迂回的迹象,便派人速报中军;若唐军战败撤退,你便率部破坏他们身后的桥梁、堵塞道路,迟滞他们的撤退速度,为我军追击创造机会。记住,保全自身实力为首要,切勿与唐军硬拼。”
段凝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感激——徐天不仅给了他作战任务,还特意叮嘱他保全实力,显然是信任他的。他连忙躬身行礼:“臣定不负大王所托!若唐军有异动,臣即刻派人回报;若他们撤退,臣必尽全力阻断其退路!”
众将听完部署,皆露出恍然之色。张文抚掌赞叹:“大王此计大妙!以我军重甲与远程之所长,攻敌军骑兵续航之所短,不与他们争一时之勇,而是慢慢消耗其锐气,待其疲敝后再一举破敌,实乃万全之策!”
赵瑾也补充道:“臣还有一建议,明日作战时,可让各部队轮流上阵,比如重甲步兵每半个时辰轮换一次,后退的士兵在阵后喝水、吃干粮,稍事休息。这样既能保持前线士兵的体力,也能让士兵们感受到大王对他们的体恤,进一步提升士气。”
徐天颔首:“赵参谋所言极是,就按你说的办,拟定详细的轮战时间表,分发到各部队。传令各营,明日开始,我们要打一场‘富人的战争’——让李存勖看看,什么叫做江南的财富底蕴,什么叫做以逸待劳!”
计议已定,众将领命而去,帐中很快只剩下徐天一人。
他走到帐门口,掀开帐帘,望向远处唐军营寨的方向——夜色中,那里灯火点点,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正积蓄着明日的力量。徐天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李存勖,你以为凭借骑兵就能横扫中原?明日便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降维打击,什么叫做真正的战术碾压。”
翌日黎明,天刚蒙蒙亮,嘹亮的号角声便从吴军大营中响起,紧接着是密集的鼓声,如惊雷般在平原上回荡。
各部队按照昨夜的部署,有条不紊地行动起来:重甲步兵手持盾矛,列着整齐的方阵,一步步向营前推进;弩兵与炮车在步兵后方集结,工匠们忙着调整炮车的角度,弩兵则检查着弩箭的装填;杜仲率领的重骑兵分为两队,策马奔至两翼,铁甲在晨光下泛着冷光;段凝所部梁军则早已在深夜悄悄出发,此刻已隐蔽在唐军后方的树林中,密切监视着对方的动向。
与此同时,唐军营寨中也响起了号角声。
李存勖身着金色铠甲,头戴冲天冠,手持长剑,策马立于营门前,身后跟着周德威、李嗣源等心腹将领,以及三万余名精锐士兵——其中一万五千人是“鸦儿军”骑兵,一万五千人是步兵,皆是他麾下最能战的部队。昨日的试探性交锋,让他觉得吴军虽装备精良,但士兵作战经验不足,只要今日全力冲锋,定能一举破阵,斩杀徐天,夺取汴梁。
“今日必破徐天!”李存勖长剑指天,声音洪亮,传遍整个军营,“让那些江南来的富庶子弟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沙场铁骑!什么才是大唐的天威!儿郎们,随朕冲锋,破阵者赏千金、封万户侯!”
“破阵!破阵!”唐军士兵齐声呐喊,声音震得周围的草木都微微晃动。随后,李存勖一挥手,一万五千名骑兵率先出动,分为三队,如三道黑色的洪流般向吴军阵形冲来。马蹄踏在平原上,发出“轰隆隆”的巨响,仿佛大地都在颤抖,尘土被卷起数十丈高,遮天蔽日。
然而今日的吴军阵形,却与昨日大不相同。
只见吴军阵前,密密麻麻布设了三重拒马鹿角——这些拒马由坚硬的枣木制成,顶端削尖,并用铁条加固,深深插入土中,形成一道近丈高的屏障;拒马后方,重甲步兵结成的“三叠阵”严阵以待,前排士兵的盾牌紧紧相连,盾墙上甚至还蒙了一层铁皮,矛尖从盾缝中探出,闪烁着寒光;再往后,弩兵三队轮换的弩兵已张弩待发,箭簇在晨光下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王神机站在左翼高坡上,手中红旗一扬,声如洪钟:“弩车齐发!目标——敌军前队骑兵!”
话音未落,五十余辆弩车同时迸发刺耳的机括声,丈余长的巨弩如黑色闪电般破空而去,箭尾的羽毛划出尖锐的破空声。
第一波巨弩径直撞入唐军骑兵阵中,最前排的几名骑兵甚至来不及反应,便被巨弩贯穿身躯,连人带马钉在地上——巨弩的力道之强,竟将后续冲来的两名骑兵也一并带倒,三具尸体叠在一处,鲜血瞬间染红了身下的土地。
紧随其后的是炮车的轰鸣。
三十斤重的石弹被抛向高空,划出一道弧线后重重砸在骑兵阵侧方,泥土与碎石飞溅而起,形成一片小型烟尘屏障。
一名唐军骑兵躲闪不及,被石弹擦中肩膀,整个人瞬间被砸飞出去,铠甲碎裂声与骨骼断裂声清晰可闻。
更远处,几匹战马受惊失控,嘶鸣着冲向己方阵列,将原本整齐的冲锋队形搅得混乱不堪。
“第一队退,第二队上!”王神机手中红旗再挥,前排弩兵迅速后撤,将空弩递给后方待命的辅兵,接过满弦的强弩重新列阵;与此同时,第二队弩兵已扣动扳机,密集的箭雨如乌云般笼罩向唐军骑兵。
这一次,弩兵的目标精准锁定在战马——箭簇穿透皮甲,深深扎入马腹,中箭的战马痛嘶着前蹄扬起,将背上的骑兵甩落马下,随即被后续冲锋的马蹄踏成肉泥。
李存勖在阵后看得目眦欲裂,手中长剑重重劈向马鞍:“废物!给朕冲!冲破盾墙,赏百金!”
残存的唐军骑兵咬牙加速,试图绕过拒马与箭雨,可吴军的“三叠阵”早已严阵以待。
李莽手持长槊,立于步兵阵前,见骑兵逼近,高声喝道:“盾墙落!长矛刺!”
前排重甲步兵齐齐将长盾扎入地面,盾墙如铜铸般稳固;中排士兵的长矛从盾缝中探出,形成一片密集的矛林。
冲在最前的唐军骑兵收势不及,马蹄撞在拒马之上,骑士直接被甩向矛林——长矛瞬间贯穿其胸膛,鲜血顺着矛尖滴落,在盾墙上溅出点点猩红。
后续骑兵见状,只能纷纷勒马,可身后的冲锋势头未减,人马拥挤在拒马前,成了弩兵的活靶子。
“步兵上前!拆拒马!”李存勖见骑兵受阻,当即下令。
一万五千名唐军步兵手持斧盾,呐喊着冲向阵前,试图破坏拒马屏障。可吴军重甲步兵早已做好准备,李莽挥槊指向步兵:“稳步推进!盾挡斧砍,矛刺胸腹!”
唐军步兵挥斧劈向吴军盾牌,却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不等他们再次挥斧,吴军的长矛已从盾侧探出,精准刺入其小腹——唐军步兵大多身着皮甲,根本抵挡不住重甲步兵的长矛穿刺,片刻间便倒下一片。
即便有少数唐军士兵砍断了拒马的木杆,也很快被后排的吴军士兵用备用拒马补上,始终无法打开缺口。
就在此时,杜仲率领的重骑兵突然从右翼杀出。
他们并未直接冲阵,而是沿着唐军步兵的侧翼游走,长槊时不时挑向落单的步兵——一名唐军步兵刚砍断半截拒马,便被重骑兵的长槊刺穿后心,尸体被挑飞出去。
唐军步兵见状,不得不分兵防备侧翼,进攻势头顿时减弱。
更让唐军头疼的是吴军的轻骑兵。
百余骑轻甲士兵手持短弩,在唐军阵后与侧翼来回穿梭,见有士兵落单便一箭射去,射完后策马狂奔,唐军骑兵想追却被杜仲的重骑兵拦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消失在视野中。
午后时分,轻骑兵甚至摸到了唐军的小股粮草补给队,抢走了两车干粮与水囊,虽数量不多,却让唐军士兵的士气更添几分焦虑。
“陛下!再这么冲下去不是办法!我军骑兵已折损近三千,步兵伤亡也快两千了,吴军却只伤亡几百人!”周德威策马来到李存勖身边,声音带着几分急切,“他们的重甲太硬,远程太猛,还能轮流休息,我们耗不过啊!”
李存勖脸色铁青,目光死死盯着吴军阵中的望楼——那里插着徐天的帅旗,帅旗下隐约能看到一道身影。
他咬着牙道:“耗不过?朕的‘鸦儿军’何时怕过耗?传令下去,让后队骑兵换上备用马,随朕亲自冲阵!直取徐天中军,只要斩了他,吴军必溃!”
周德威急道:“陛下不可!吴军中军周围必定布有重兵,您若亲赴险地,万一有失……”
“住口!”李存勖厉声打断,“朕今日若退,日后如何统一天下?你若不敢随朕冲,便留在阵后!”说罢,他拔出长剑,调转马头,朝着中军方向高喝:“儿郎们!随朕杀向徐天中军!擒贼先擒王!”
部分忠于李存勖的骑兵当即响应,跟着他冲向吴军中军。
可没等他们靠近,王神机早已调整了炮车方向——十几枚石弹朝着李存勖的亲卫骑兵砸去,两名亲卫瞬间被砸翻,鲜血溅到了李存勖的金甲上。
与此同时,弩兵的箭雨也集中向这股骑兵射来,备用马虽体力尚可,却也架不住密集的箭矢,纷纷中箭倒地。
李存勖挥剑劈飞几支弩箭,可身边的骑兵却越来越少,眼看离吴军中军还有半里地,却已被箭雨逼得寸步难行。周德威见状,急忙率领亲卫冲上前,将李存勖护在中间:“陛下!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吴军的重骑兵过来了!”
李存勖转头望去,只见杜仲率领的重骑兵正朝着自己这边奔来,长槊如林,气势汹汹。他知道再坚持下去只会身陷重围,只能咬牙道:“撤!今日暂且饶过徐天!”
申时末刻,唐军的收兵锣声终于响起。
疲惫不堪的唐军士兵如蒙大赦,纷纷拖着兵器后撤,不少人甚至直接瘫坐在地上,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吴军并未追击,只是在阵前保持警戒,看着唐军缓缓退回大营。
徐天站在望楼上,看着唐军撤退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身旁的张文递上一杯茶水:“大王,今日一战,我军伤亡不足八百,却斩杀唐军五千余人,其中骑兵占了三成。王尚书的炮车虽损耗了三辆,却砸毁了唐军不少盾牌;李将军的重甲步兵仅轻伤百余人,阵型始终未乱;杜将军的骑兵成功牵制了敌军侧翼,段将军在后方也袭扰了唐军的两支小补给队,缴获了不少干粮。”
徐天接过茶水,轻轻抿了一口:“不错,‘钝刀磨敌’的效果比预想中还好。传令下去,各营今日加餐,杀十头猪分下去,让士兵们好好休息。王神机,你让工匠连夜检修炮车,再准备二十辆备用弩车;李莽,明日步兵轮换时间缩短为两刻钟,让士兵们多休息;杜仲,你的骑兵夜间派些哨探,盯着唐军大营,防止他们夜袭。”
“臣等遵令!”众将领命而去。
夜色渐深,吴军营中炊烟袅袅,肉香弥漫。
士兵们围坐在篝火旁,一边吃着烤肉,一边谈论着今日的战斗:“你看到没?我那柄长矛,一下就刺穿了唐军的皮甲,他连叫都没叫出来!”“还是弩车厉害,那巨弩一下子穿了三个人,太解气了!”“明日接着打,看那些唐贼还敢不敢冲锋!”
而唐军营中,却是另一番景象。伤兵的哀嚎声此起彼伏,军医们忙得焦头烂额,却连足够的金疮药都没有。
李存勖坐在中军帐中,看着案上的伤亡报告,气得猛地将报告摔在地上:“五千人!就这么没了!徐天这个小人,只会躲在龟壳里射箭!”
周德威站在一旁,低声道:“陛下,明日不如暂退休整,派小股部队袭扰吴军粮道?他们虽有汴水补给,但粮船若被烧,也会陷入困境。”
李存勖沉默片刻,却摇了摇头:“徐天必定派了人保护粮道,袭扰未必有用。明日朕要亲自率领所有骑兵,从吴军左翼突破,直接冲散他们的弩兵阵!只要没了远程,看他们还怎么挡!”
周德威还想再劝,却见李存勖眼神坚定,知道他已下定决心,只能暗自叹气——他心中清楚,唐军的战马经过今日的消耗,体力已大不如前,明日再强行冲锋,恐怕只会损失更重。
远在汴梁城头,朱友贞披着披风,望着城外两军营寨的灯火,神色复杂。身旁的太监轻声道:“陛下,夜风凉,不如回宫吧?”
朱友贞摇了摇头,喃喃道:“徐天若胜,大梁虽亡,我朱氏血脉或许还能保全;若李存勖胜,他必不会放过我……但愿徐天能再胜几日,耗垮李存勖。”说罢,他望着吴军营寨的方向,眼中充满了祈祷。
夜色更浓,平原上的风带着血腥味,吹拂着两军营寨的旗帜。吴军的“钝刀”已在唐军身上留下了第一道深痕,而接下来的几日,这柄“钝刀”将继续磨下去,直到彻底斩断唐军的锐气,磨尽他们的抵抗之力。这场决定天下归属的消耗战,才刚刚进入最关键的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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