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头村内,秋诚看着眼前这群义愤填膺、言辞恳切的淳朴村民,心中那点因为刘县令的狡辩而产生的疑虑,也终于是缓缓地放了下来。
他极为耐心地又与众人交谈了许久,这才终于将那马柘平日里的为人处世,给摸了个一清二楚。
在这些乡里乡亲的口中,马柘简直就是个无可挑剔的完人。
他自小便懂事,读书刻苦,为人谦和,待人友善,从未与任何人红过脸。
即便后来走了运道,做了官,也依旧没有半分读书人常见的酸腐与清高,平日里见了谁都是笑呵呵的,但凡是村里有谁家遇着了什么难处,他都是第一个站出来帮忙的。
这样一个品貌端正、堪称是道德楷模的年轻人,又岂会做出那等觊觎自己亲嫂子的腌臜之事?
秋诚心中已是有了定论。
他转过头,看着那个早已是躲在了自己身后,恨不得将自己那肥硕的身子给缩成一团的刘县令,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冰冷的寒芒。
刘县令被他这充满了杀意的眼神看得是心中一凛,那两条本就因为心虚而有些发软的腿,此刻更是如同筛糠一般,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了起来。
“世......世子爷......”他极为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声音里充满了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下......下官说的,句句属实啊!绝......绝无半分的虚言!”
“我没有说谎!”他看着秋诚,那张肥脸上写满了委屈。
“只是......只是下官也不可能,亲自来向这些泥腿子打听消息啊!这些......这些都是下官从旁人那里听来的!”
“是吗?”秋诚看着他,脸上露出了一个充满了和善的笑容,可那笑意,却未曾抵达眼底。
“那本世子,便也只能希望,你没有说瞎话了。”
说罢,他便再也懒得理会这个早已是被吓破了胆的废物。
秋诚又极为耐心地,向那些街坊邻居们打听了一番关于马柘的家庭情况。
得到的答复,也与那刘县令所说的一般无二。
马柘确有兄嫂二人,也确是如那刘县令所言,是靠着兄嫂二人的辛苦操劳,才勉强地读了几年书,考了个秀才回来。
至于他与自己那位嫂子的关系......
“哎哟,官爷您是不知道啊!”一个看起来颇为热情的大婶,看着秋诚,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写满了感慨。
“那马家大嫂,可真是个好女人!她与小良之间,那当真是亲如姐弟!平日里,但凡是得了什么好吃的,她都是第一个便想着要给小良留着的!”
“是啊是啊!”另一位看起来颇为瘦削的老者,也跟着附和道。
“小良他也是个懂事的孩子!平日里,但凡是得了空闲,便总要去帮着他嫂子做些农活!那模样,简直比他那个只知在城里做苦力的亲哥哥,还要再亲上三分呢!”
听着众人这充满了善意的话语,刘县令那颗本还悬着的心,也终于是缓缓地放了下来。
——还好,还好。
——看来,我听说的那些,倒也并非是空穴来风。
——至少,这二人关系亲近,乃是事实!
他心中这般想着,那张本还充满了惊慌的肥脸上,神情也渐渐地安定了下来。
可他却不知道的是,他这番充满了侥幸的心理活动,早已是被一旁那位心思缜密的少年,给一五一十地尽收眼底。
——这刘县令,看来,当真不是在说胡话。
秋诚心中暗自地想道。
——他或许,是真的听到了些什么。
——只是,那些传闻,在经过了无数人的添油加醋之后,早已是变得面目全非了。
他又状似无意地,向众人打听了一番关于那位郑大人的事情。
果不其然,这些平日里只知埋首于田亩之间的乡野贫民们,皆是极为茫然地摇了摇头,表示从未听说过。
“世子爷,”一旁的刘县令见状,连忙是极为狗腿地凑了上来,那张肥脸上,写满了“你看我说的对吧”的得意。
“郑大人他位高权重,乃是真正的封疆大吏!这些......这些乡野贫民,又哪里会认得?”
秋诚听着他这充满了鄙夷意味的话语,心中也是一阵不快。
可他面上,却依旧是不动声色。
眼看着能问的,都已是问了个七七八八,再留在此地,怕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了。
秋诚便也打算就此返程。
然而,就在他即将要转身离去之时,一旁那位自始至终都只是如同影子一般,安安静静地跟在他身后的岳山,那双总是充满了坚毅的眸子里,却是猛地闪过了一丝警惕。
他极为不着痕迹地凑到了秋诚的耳边,压低声音,小声地提醒道:
“世子爷,那边山林里,似乎......有人在暗中观察。”
秋诚的心中猛地一凛。
他极为自然地,将目光朝着岳山所指的方向,不着痕迹地瞟了一眼。
只见那片本还算得上是茂密的林间,果然是极为突兀地,闪过了一道瘦小的黑影。
“——拿下!”
秋诚想都没想,便已是极为干脆利落地挥了挥手。
他身后的那几个国公府亲卫,早已是心领神会。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便已是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朝着那片山林合围而去。
很快,一阵充满了惊慌的呼喊声,便从那林间遥遥地传了过来。
紧接着,一个看起来瘦瘦小小的身影,便已是被两个身形魁梧的亲卫给如同提溜小鸡仔一般地,从那林间给提了出来,极为粗暴地丢在了秋诚的面前。
“——官爷饶命啊!我......我不是坏人!”
那人极为没有骨气地便跪倒在地,声音里充满了哀求。
秋诚定睛一看,只见眼前这个所谓的“刺客”,竟只是个年纪约莫十二三岁的放牛娃。
他生得瘦瘦小小的,一张脸也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而显得有些蜡黄。
只有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起来还算得上是有几分灵气。
“你叫什么名字?”秋诚看着他,声音平淡地问道。
“我......我叫马二龙。”那孩子看着秋诚,声音里充满了畏惧。
“我......我是个孤儿,平日里,都是靠着给村里的富户放牛为生的。”
“既然如此,”秋诚看着他,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探究。
“那你为何,要鬼鬼祟祟地躲在那林间,偷看我们?”
“我......我不是故意的!”那孩子看着秋诚,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倔强。
“我听说,有位大官,来了我们村里,要为马柘大哥申冤。我......我只是想来看看,究竟是怎样一位青天大老爷罢了!”
他看着秋诚,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容置喙的坚定。
“我不信!我不信马柘大哥会自杀!”
秋诚看着他这副充满了笃定的模样,心中也是一动。
“你为何,会这般笃定?”他看着眼前的孩子,缓缓问道。
“村里的人都说,他是被那些狗官给逼死的。你......不这么认为吗?”
他说着,又极为玩味地将目光,朝着一旁那位早已是吓得浑身都在微微颤抖的刘县令,不着痕迹地瞟了一眼。
那孩子听完,却是极为固执地摇了摇头。
“不......不可能的。”他看着秋诚,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充满了犹豫。
“因为......因为在他自杀的前几天,我还看到......”
他话说到一半,却又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极为警惕地闭上了嘴。
他抬起头,那双充满了灵气的眼睛,在秋诚身后的那几个亲卫,以及那个早已是被吓破了胆的刘县令身上,来来回回地扫视着,充满了不信任。
“大人,”他看着秋诚,极为认真地问道,“这些人......都可以相信吗?”
秋诚看着他这副充满了警惕的可爱模样,只觉得一阵好笑。
“放心吧。”他看着眼前的孩子,极为随意地摆了摆手。
“岳山是我的心腹,值得信任。至于那位嘛......”
他顿了顿,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冰冷的杀意。
“你也不用担心。”
——毕竟,老刘他差不多,已经是个死人了。
那孩子听完,那颗本还悬着的心,也终于是缓缓地放了下来。
他看着秋诚,极为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才终于压低声音,说出了那个足以让在场所有人都为之震惊的惊天秘闻。
“因为......因为我看到......”
“马柘大哥他......他那天晚上,和他大嫂私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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