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月后,京城局势渐趋平稳。新上任的东厂督公收敛爪牙,朝堂风气为之一肃。林燮因破案有功,更得皇帝信重,锦衣卫权势日隆,但他行事愈发沉稳,专注于整饬内部,监察百官,不再轻易掀起大狱。
萧然并未接受皇帝的黄金赏赐,而是请求将这笔钱用于抚恤在此案中殉职的锦衣卫家属和当年冤案的受害者后人。皇帝准奏,并特旨允他在北镇抚司挂一闲职,不领俸禄,但有参赞稽查之权。这无疑是一个极其巧妙的安排,既给了萧然一个合理的身份留在京城和林燮身边,又避免了朝臣的非议。
他依旧住在回春堂,行医济世,但偶尔也会去北镇抚司,帮林燮分析一些疑难卷宗,或是在医术上指点一下锦衣卫中的医官。两人明面上是上下级,实则是莫逆之交,心意相通,配合无间。
这日下朝后,皇帝单独留下林燮,在御花园散步。
“林爱卿,近日朝中清静了许多,朕心甚慰。”皇帝漫步走着,语气随意,“你与那位萧先生…近来可好?”
林燮心中一凛,恭敬答道:“劳陛下挂心,臣与萧先生皆安好。”
皇帝停下脚步,看着池中游动的锦鲤,似是无意地问道:“萧先生才华出众,医术通神,更兼忠义之心。如今冤案已平,他年纪尚轻,难道就打算一直如此…闲云野鹤下去?未曾想过,成家立业?”
林燮的心猛地一跳,隐约明白了皇帝的意思。他沉默片刻,道:“萧先生性情淡泊,志不在此。且…其身份特殊,臣以为,现今这般,已是最好的安排。”
皇帝转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林燮一眼,笑了笑:“是啊,最好的安排。你们二人,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一个掌刑杀,一个施仁术。相辅相成,确是社稷之福。”
他顿了顿,忽然压低声音,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朕听闻,你二人交情莫逆,形影不离。这京城里,都有了些风言风语…说什么‘林指挥使的金屋藏娇’…呵呵,当然,朕是不信的。不过,林爱卿啊,你也年近而立,是该考虑终身大事了。若是真有中意之人,无论出身,只要身家清白,朕可为你赐婚。”
林燮的后背瞬间沁出一层薄汗。皇帝这番话,试探、关怀、警告兼而有之。他是在提醒林燮,要注意分寸,不要逾越君臣和世俗的界限。
“陛下说笑了。”林燮面不改色,躬身道,“臣一心为公,暂无成家之念。至于那些流言蜚语,不过是无知小人的妄加揣测,臣与萧先生,清清白白,日月可鉴。”
皇帝盯着他看了片刻,见他神色坦然,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朕自是信你。去吧,好好当差。”
“臣,告退。”林燮躬身退出御花园,直到走出宫门,才缓缓松了口气,掌心竟已湿冷一片。
回到北镇抚司,萧然正在书房帮他整理卷宗。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洒在他专注的侧脸上,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
林燮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安宁。朝堂的试探,世俗的目光,在这一刻都显得微不足道。
萧然察觉到他的目光,抬起头,微微一笑:“回来了?陛下找你何事?”
林燮走过去,很自然地拿起萧然刚沏好的茶喝了一口,语气轻松:“没什么,不过是些寻常问话。”他顿了顿,看着萧然清澈的眼睛,忽然问道:“清羽,若是…我是说如果,这京城容不下我们这般相处,你待如何?”
萧然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放下手中的卷宗,走到窗边,望着天边绚烂的晚霞,声音平静而坚定:
“天下之大,岂止京城?心之所安,即是归处。锦衣夜行也好,布衣江湖也罢,但凭本心而已。”
他转过身,目光柔和地看向林燮:“何况,我相信林大人,自有应对之法。”
一种无需言说的信任和默契,在两人之间流淌。他们早已超越了世俗的界定,是君臣,是知己,是战友,更是彼此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林燮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共看夕阳沉落,华灯初上。
“是啊,但凭本心。”他低声重复着,嘴角勾起一抹释然的笑意。
夜色温柔,笼罩着这座承载了他们太多记忆的皇城。前路或许仍有风雨,但只要身旁是这个人,便无所畏惧。
山河辽阔,此生能得一人并肩,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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