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远的军大衣下摆结了一层薄冰,每走一步,靴底碾过雪地,发出细碎“咔嚓咔嚓”的脆响。
寒风如刀,刮得他脸颊生疼,睫毛上也凝着霜花。
他怀里的少女像块冰砣子,隔着两层布衫仍冻得他胸口发麻——这哪像活人?
倒像是刚从冰窖里捞出来的尸首。
“往东南偏北!”林慧真的声音被风雪撕成碎片,她护着《幽冥录》缩在他身侧,睫毛上挂着雪粒,说话时呼出的白气转眼就被风吹散,“我刚才看见山坳有火光!”
方清远低头瞥了眼怀中人后颈的青符,那符印正随着地脉震动隐隐发烫,贴在皮肤上有一种奇异的灼感。
他咬咬牙,靴底在雪地上碾出深沟:“撑住,再走半里。”
风突然转了向,卷着雪粒子劈头盖脸砸过来,打在脸上如同针扎。
两人跌跌撞撞冲进那片阴影时,才发现所谓“火光”不过是间废弃猎屋的破窗——木板门结着冰碴,推的时候发出刺耳的吱呀声,霉味混着松脂味扑面而来,仿佛整个屋子都浸在陈年的腐朽之中。
林慧真的灵眼在进门瞬间自动张开,淡青色雾气漫过瞳孔。
她突然拽住方清远的胳膊:“别碰墙。”
墙上密密麻麻刻着暗红色符号,有的像扭曲的蛇,有的像分叉的鹿角。
她指尖轻轻抚过一道深痕,触感粗糙如砂纸,指尖还残留着某种干涸后的黏腻感。
“萨满的锁魂图腾。”声音压得极低,“用牲血刻的,年头不短了。”
方清远把少女放在土炕上,解下大衣裹住她。
他转身时,门外传来低吠——是猎犬的声音,带着股警惕的呜咽。
“谁?”他抄起军刺挡在林慧真身前,金属的冷意透过手套渗入掌心。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条缝,冷风卷进个裹着羊皮袄的老头。
他胡子上结着白霜,怀里抱着杆老猎枪,枪管正对着方清远的胸口:“秘字组的?”
林慧真松了口气,放下《幽冥录》:“老金头?局里说您在鹰嘴崖蹲守。”
老猎枪晃了晃,老头缩着脖子挤进来,身后跟着条黑背猎犬。
狗一进门就冲墙上的符号狂吠,爪子在地上刨出雪水,嘴里发出低沉的咆哮:“蹲个屁!”他踹上破门,骂道,“这山早不干净了。”
方清远注意到他袖口沾着黑褐色污渍,像是血,又像腐烂的泥。
他从兜里摸出半瓶高粱烧,拔了塞子递过去:“暖暖身子。”
老金头的喉结动了动,接过酒猛灌一口,酒液顺着胡子往下淌,辛辣的气息弥漫开来。
他盯着方清远另一只手里的东西——一块锈迹斑斑的残铁,边缘刻着模糊的龙纹。
“哪来的?”他突然抓住方清远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这是……”
“伪满时期的邪器。”方清远不动声色抽回手,金属摩擦皮肤的冰冷感还未散去,“我们在棺材铺井里捞到的。”
老金头的手抖了,酒瓶子“当啷”掉在地上。
他蹲下来捡,背弓得像只虾米:“四十六年,我跟我弟在鹰嘴崖挖参……”他突然压低声音,“挖到半截铁链子,铁疙瘩上刻着‘锁龙’俩字。”
林慧真蹲下来与他平视:“铁链子呢?”
“埋了!”老金头猛地抬头,眼里血丝密布,伸手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手在发抖,“我弟三天后失踪了,只留这个。”
布包打开的瞬间,腐臭味冲得人睁不开眼。
方清远皱眉凑近——是截干瘪的手臂残肢,手腕处刻着“龙锁”二字,和他手里的残铁纹路一模一样。
“您没说实话。”林慧真的指尖泛起青光,空气中飘来一丝淡淡的檀香,“龙锁阵需要九处锁魂点,您知道其他点在哪。”
老金头突然抄起猎枪砸向她!
方清远的军刺几乎同时出鞘,划破老金头的左肩。
血珠溅在墙上的图腾上,那些暗红色符号突然冒起青烟,发出“滋滋”的声响,仿佛活物般蠕动起来。
“邪术!”林慧真掐了个破煞诀,掌心青光暴涨,照亮了整间猎屋。
老金头的猎枪“当”地掉在地上,他跪下来,额头抵着地面,喃喃自语:“日本人……他们有地图!”
方清远从他怀里搜出一张泛黄的纸,边角沾着暗褐色血渍。
林慧真的灵眼扫过地图,瞳孔里的雾气突然翻涌:“每处锁魂点都连着地脉封印……”她指着地图中心,“这里,县城底下的封印在松动。”
“缚龙锁魂阵。”方清远的拇指摩挲着残铁,金属的冰冷质感让他心头一紧,“他们要唤醒被锁的东西。”
老金头突然发出尖叫:“别去!那东西……”
“够了。”林慧真合上地图,“我们必须去主阵眼。”
方清远重新裹好少女,军刺在掌心划开道血口,血滴在她眉心——这次黑气没再冒出来,符印的颜色淡了些。
他背起少女,冲林慧真点头:“走。”
老金头突然扑过来拽住他的裤脚:“听我一句!过了鹰嘴崖那片松林……”
“松林地脉最薄。”林慧真打断他,“我们知道。”
风雪比之前更猛了,呼啸声像是某种远古野兽的低吼。
两人刚跨出猎屋,一阵尖啸从风里钻出来,像是野兽的嚎叫,又像是人在极深的井底哭嚎。
黑背猎犬突然炸了毛,夹着尾巴往林慧真腿缝里钻。
“小心!”方清远把林慧真往旁边一推。
门板“轰”地被撞开,一头浑身焦黑的野猪冲了进来。
它的眼睛泛着幽绿的光,獠牙上挂着碎肉,后颈插着半截铁链——链身上的龙纹,和方清远手里的残铁一模一样。
方清远一脚踢翻灶台,瓦罐摔碎的闷响中,野猪撞穿了墙壁。
林慧真将《幽冥录》抛向空中,青光笼罩之下,野猪皮下浮现出与少女相同的怨气图腾。
“它是锁魂阵的一部分!”她疾呼。
方清远甩出军刺,钉入野猪肩胛骨,血溅在残铁上竟发出低鸣。
他趁机跃上野猪背部,扯断铁链的同时,林慧真念动咒文,怨气化作黑烟被《幽冥录》吸收。
野猪哀嚎着撞向柱子,方清远翻身落地,扯下铁链缠于臂上。
林慧真收书合掌:“走吧。”
临行前,方清远回头望了眼瘫坐在地的老金头:“你弟弟……当年是不是也被这种野猪袭击?”
老金头眼神闪烁,低声呢喃:“那晚,他回来时身上也有那股味道……但第二天,他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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