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婉君带着两个女儿在孟府用完午膳,才慢悠悠回府。
刚回府,便被人请去寿安堂。
孟婉君端坐在下首,妆容精致,眉宇间带着恰到好处的忧虑。
“母亲放心,儿媳已央求家父从中斡旋,托人打点刑部与狱中看守。”
“老爷为人清正,朝中自有公论。此番定是小人眼红老爷得了圣眷,暗中使了些见不得人的手脚。待此事查清,老爷定能安然回府。”
她说着,侧头看向程清瑶,语气愈发温和:“瑶儿可为她父亲担心坏了,在孟府拉着她外祖母的胳膊哭个不停。”
程老夫人靠在软榻上,心里稍稍松了口气,拉着程清瑶的手,欣慰道:“好瑶儿,难为你与你母亲这般操持。”
程清瑶声音甜美:“祖母言重了,这些都是瑶儿应该做的。”
“父亲如今蒙冤,瑶儿只盼着父亲早日洗清冤屈,平安归来。祖母千万要保重身子,莫要过度伤神。”
她目光不经意扫过一旁的程央宁,眼底掠过一丝轻蔑,语气故作关心。
“听闻四妹妹今日入宫求见了太子殿下,殿下素来仁厚,四妹妹又有救驾之功,不知殿下可曾说了些什么?”
程央宁心中冷笑:“父亲的事情自有公断,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我相信父亲是清白的,朝廷律法不会冤枉任何忠良。”
程清瑶闻言,眼底闪过一丝快意,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怕不是没见到太子殿下,才在这不敢吭声的吧?
“四妹妹这话说的虽是正理,却未免太见外了些。四妹妹有救驾之功,殿下竟连一句维护的话都不肯为父亲说,莫非……”
她故作迟疑,蹙起眉头,声音紧随着低了下来:“莫非四妹妹何处言行不慎,惹了太子殿下不悦?”
程老夫人闻言,眉头也跟着蹙起,看向程央宁的目光中带着审视。
宁儿可是有救驾之功,太子殿下若真心相护,怎么连一句转圜的话都没有?
莫非是宁儿当初拒绝了太子殿下的封赏,今日又贸然去宫中求情,反而惹了太子殿下厌弃?
这会不会连累到伯府?
程老夫人越想,越觉得程清瑶的话在理,抓住她的手,“还是瑶儿懂事,知道分寸,不让人操心。”
程央宁将众人神色收入眼底,只觉得荒谬又讽刺,直接起身道:“祖母若无其他吩咐,宁儿便先回院子里了。”
不等程老夫人出声,她直接转身离开。
程清瑶的声音愈发不加掩饰:“四妹妹也真是的,以为得了太子殿下青睐,便不把祖母放在眼里。”
孟婉君在旁边挑火:“瑶儿少说两句,说不定宁儿真入了太子殿下的眼,以后还能当上太子妃呢。”
程清瑶不满道:“四妹妹如今还没当上太子妃,便这般对祖母不敬。若真当上太子妃,那还……”
程老夫人脸色愈来愈沉:“你们也都累了,先回去歇息吧。”
孟婉君心中得意,领着程清瑶离开,在瑶光苑说了会话,才回到主院。
“赵姨娘那边如何了?”
老爷身子亏空那般厉害,没想到还是让赵姨娘钻了空子。
以赵姨娘的性子,若真生下孩子,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嚣张。
万嬷嬷上前,压低声音回禀:“夫人放心,东西已经让人下了。”
“老奴特意寻的藏红花粉末,又添了些旁的东西,颜色气味极淡,每日掺一点点在赵姨娘的安胎药里。”
“这般分量,喝上三四副,赵姨娘便会渐渐觉得腹中隐隐作痛,像是胎气不稳的征兆,任谁也查不出落胎的缘由。”
她声音压得更低:“那边经手汤药的人,老奴私下都打点好了,嘴巴严实,每次药渣都处理掉,绝不会走漏半点风声。”
“届时,也只能怪赵姨娘自己命薄,怨不得旁人半分。”
孟婉君眼中带着快意:“此事若成,我定重重赏你。”
万嬷嬷脸上立刻堆出谄媚笑容:“夫人言重了,老奴能为夫人分忧,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她看了眼孟婉君的脸色,趁机奉承道:“今日可算见夫人展颜了,三小姐也从静思堂出来,咱们院子里总算又有了人气。”
话锋一转,语气带上几分不屑:“不像四小姐,虽说走运救了太子殿下,可陛下连个像样的封赏都没给。”
“怕不是被老爷的事情给拖累了,太子殿下觉得她晦气?”
孟婉君轻笑一声,端起手边茶盏,用茶盖轻轻撇去浮沫。
“不过是个没规矩的丫头,也配与我的瑶儿相提并论?”
她抿了口茶水,神色恢复几分冷厉:“继续盯好赵姨娘那边,一有动静,便及时说与我听。”
万嬷嬷笑笑:“老奴明白。”
*
烛光昏黄,床幔低垂。
赵姨娘云鬓微乱,衣衫半解地依偎在薛告怀里,脸颊泛着潮红,指尖下意识护着小腹。
“你小心些,胎像还没有稳定,需得静养……”
薛告揽着她,满是渴望,低声道:“我知道。”
他低下头正要褪去贴身小衣,脸色逐渐变得凝重。
“阿茹,你身上怎么有股药味?”
赵姨娘闻言,打趣他:“我日日喝着安胎药,身上多多少少会染些药味,这有什么稀奇的?”
薛告神色严肃,低头又闻了闻她身上小衣。
“绝对不是,我从姨夫绸缎庄出来后,曾在医馆当过学徒,你身上的衣物确实有药气,绝非熏染上的。”
赵姨娘见他神色不假,心头莫名一紧,撑起身子嗅了下身上小衣。
鼻尖的气味与所用的香露皂角香不同,确实掺杂着淡淡药香。
赵姨娘立刻将身上衣物尽数褪下,又重新拿来旁的衣物穿戴整齐。
她剪下一角布料,唤来心腹丫鬟珠儿,声音压得低:“悄悄从后门出去,请回春堂的刘郎中来。记住,绝不能让正院的人知晓。”
珠儿见赵姨娘神色凝重,不敢多问。
约莫一炷香后,刘郎中提着药箱从角门悄悄进来。
赵姨娘屏退左右,只留下珠儿,将手里的衣角布料递过去,语气急切:“刘郎中,您快帮我瞧瞧,这衣料上染的是什么?”
刘郎中谨慎接过布料,放在鼻下仔细嗅闻,又对着烛光反复观察颜色纹理,脸色渐渐变得凝重。
“此衣料恐是用红花根与麝香根捣汁,又添有少量夹竹桃汁液,煎煮后浸泡而成,近乎无色,晾干后气味也极为浅淡。”
“若长久贴身穿着,药性会慢慢渗入肌理,令人气血渐亏,胎元受损。”
“即便胎儿足月产下,也多半体弱多病,难以成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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