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绝的警告言犹在耳,凝辉院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成了冰块。沈月凝知道,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林叙白的“勿动”是出于稳妥,但萧绝的耐心显然有限,皇帝和太后的耳目也可能随时嗅到异常。她必须主动制造混乱,转移视线。
那个利用北戎公主的念头,在她心中越发清晰。
然而,被软禁的她,如何能接触到那位远在驿馆的北戎公主?
机会,总是青睐有准备的人,或者说,青睐那些善于捕捉风的人。
几日后,一个看似寻常的消息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在凝辉院漾开微澜——北戎使团因与大梁的盟约细节还需磋商,暂缓离京。同时,摄政王萧绝奉命总领与北戎谈判事宜。
消息是沈月凝“无意中”听到两个送饭小丫鬟在廊下嚼舌根得来的。
【听说那北戎公主天天往王爷办公的枢密院外跑,说是欣赏咱们大梁的园林景致,谁不知道她那点心思!】
【就是,那眼神,火辣辣的,一点都不避讳……】
沈月凝垂眸,掩去眼底的精光。果然,那位公主殿下,比她想象的还要“积极”。
这,就是她的机会!
她需要一场“意外”,一场能让她“偶遇”北戎公主,并且顺理成章地传递某些信息的“意外”。
又过了两日,秦疏前来复诊。这次,沈月凝的精神似乎“好转”了一些,能在丫鬟的搀扶下到院中稍微走动了。她状似无意地提起:“整日闷在屋里,人都要发霉了。听闻府中西苑的梅林这几日开得正好,倒是想去散散心,只怕王爷不许……”
她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守在附近的一个嬷嬷听见。
那嬷嬷眼神闪了闪,并未多言。
沈月凝知道,这话一定会传到萧绝耳朵里。一个想要去赏梅的、看似认命的王妃,总比一个憋在屋里琢磨着怎么救弟弟的王妃更让人“放心”一些。她这是在试探萧绝的态度,也是在为接下来的行动铺垫。
果然,次日,钱管家亲自过来,皮笑肉不笑地说:“王爷体恤娘娘病中寂寥,特准娘娘可往西苑梅林散步,只是为保凤体安康,需得多带些人随行伺候。”
所谓的“伺候”,自然是监视。
沈月凝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带着一丝卑微的喜色:“多谢王爷恩典。”
计划,成功了一半。
她早已打听清楚,北戎使团下榻的驿馆,有一处侧门,正好毗邻摄政王府西苑的外墙。而那位阿史那云公主,有个习惯,每日午后会带着随从在驿馆附近的街市闲逛,美其名曰体察大梁风土人情。
时机,就在眼前。
一个阳光还算暖煦的午后,沈月凝裹着厚厚的狐裘,在一众丫鬟婆子(包括那俩太后派来的嬷嬷)的“簇拥”下,来到了西苑梅林。
梅香暗浮,疏影横斜,景致确实不错。沈月凝故意走得很慢,似乎在认真欣赏每一株梅树,实则眼角的余光一直瞟向与驿馆相邻的那段高墙。
她在等。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墙外隐约传来了北戎语的说笑声,越来越近。
就是现在!
沈月凝看准一株探出墙头的老梅,枝桠上缀满红蕊。她脚步“虚浮”地走过去,踮起脚尖,装作想要攀折的样子。
“娘娘小心!”一个丫鬟惊呼。
就在这瞬间,沈月凝脚下仿佛被枯枝“绊”了一下,“哎呀”一声轻呼,整个人朝着墙壁的方向“失控”地跌撞过去!她手中的绣帕,“恰巧”被梅枝勾住,脱手而出,如同一只白色的蝴蝶,轻飘飘地越过高墙,落在了墙外的街道上。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自然得如同真的意外。
“娘娘!”下人们吓得魂飞魄散,连忙上前搀扶。
墙外,北戎语的说笑声戛然而止。随即,一个带着异域口音,清脆又带着几分傲气的声音响起:“什么东西?”
沈月凝被丫鬟扶住,捂着胸口,气息微喘,对着墙外柔声道:“惊扰贵人了,是本妃不慎失落了帕子。”
墙外沉默了片刻。显然,外面的人听到了“本妃”二字,也认出了这是摄政王府的内苑。
很快,墙头出现一张明媚张扬的脸,正是那日宫宴上戴着面纱的北戎公主——阿史那云。她今日未戴面纱,五官立体艳丽,一双眼睛大胆地打量着被众人围在中间的沈月凝,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和一丝审视。
“原来是王妃娘娘。”阿史那云的目光落在沈月凝苍白却难掩清丽的脸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您的帕子。”
她手中拿着的,正是沈月凝那条“不小心”掉出去的绣帕。帕子一角,用极细的丝线绣着一个不易察觉的“凝”字。
沈月凝示意丫鬟接过帕子,微微颔首:“多谢公主殿下。”
两人隔墙相望。
沈月凝清晰地“听”到了阿史那云的心声:
【这就是那个病怏怏的摄政王妃?果然弱不禁风。】
【不过……长得倒是不错,可惜了,配不上草原上的雄鹰。】
【萧绝那样的男人,合该拥有更炽热、更匹配他的女子。】
沈月凝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温婉柔顺的模样,甚至还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落寞和强颜欢笑:“本妃体弱,不能久待,告辞了。”
她转身欲走,步伐缓慢而沉重,将一个被夫君冷落、心中郁结的深闺怨妇形象演绎得入木三分。
果然,阿史那云叫住了她:“王妃请留步。”
沈月凝停下脚步,回眸,眼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
阿史那云看着她,眼神闪烁,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和试探:“王妃娘娘似乎……心事重重?可是在这王府中,住得不甚如意?”
沈月凝心中一动,鱼儿上钩了。
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眸底的情绪,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王府锦衣玉食,王爷……待我极好。只是……终究是寄人篱下,身不由己罢了。”
她这话说得含糊其辞,却足以引人遐想。尤其是“寄人篱下”、“身不由己”几个字,更是刻意加重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哀怨。
【寄人篱下?身不由己?】阿史那云的心声带着兴奋的揣测,【看来传言非虚,萧绝对她并不爱重!她在这王府里果然过得憋屈!】
【或许……我可以从她这里,知道更多关于萧绝的事情?】
“王妃何必自轻,”阿史那云笑容更深,带着草原儿女的直爽(或者说,刻意表现的直爽),“若是烦闷,大可来驿馆寻我说说话。我们草原女子,最是欣赏如同王妃这般……嗯……柔美似水的佳人。”
这话听着是邀请,实则充满了试探和隐隐的优越感。
沈月凝抬起眼,对上阿史那云灼灼的目光,露出一丝苦涩而无奈的笑:“公主盛情,本妃心领。只是……王爷规矩严,本妃不便随意出府。今日能得见公主,已是缘分。”
她再次微微颔首,不再多言,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离去。背影单薄,带着一种易碎的美感,和挥之不去的哀愁。
她知道,种子已经种下。阿史那云对她产生了兴趣,不是因为她本人,而是因为她是“萧绝的王妃”,一个看似不得宠、内心充满怨怼、可能掌握着萧绝某些喜恶的“突破口”。
接下来,她只需要等待。等待阿史那云主动找上门来,或者,制造下一次“意外”。
回到凝辉院,沈月凝屏退左右,独自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利用阿史那云,是一步险棋。北戎公主绝非蠢笨之人,其野心和手段可能超乎想象。与虎谋皮,稍有不慎,便会反噬自身。
但她别无选择。
萧绝的网正在收紧,林叙白和惊澜那边压力巨大。她必须在外围点燃一把火,吸引萧绝和各方势力的注意,哪怕这把火可能会烧到自己。
她轻轻摩挲着那条失而复得的绣帕,上面仿佛还残留着墙外寒冷的空气和阿史那云探究的目光。
风暴将至,而她,已置身漩涡中心,唯有迎风前行。
下一步,该想想如何让这把火烧得更旺,更乱了。或许……那本真假难辨的前朝皇陵机关图,也该适时地“透露”一点风声出去了?目标,自然是那位对萧绝志在必得,同时对大梁秘辛可能也抱有极大兴趣的北戎公主。
沈月凝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而决绝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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