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
当第一缕阳光,穿过屏南坊市上空的薄雾,洒向大地之时,整个流云阁,已经从昨日的喧嚣与狂热之中,恢复了过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全新的、充满了勃勃生机的忙碌。
阁楼内,上百名宗门弟子,无论是负责洒扫的杂役,还是负责接待的伙计,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一种发自内心的、自豪的笑容。他们挺直了腰板,走路都带着风。
昨日那场空前盛大的拍卖会,虽然并没有为流云阁,带来难以想象的巨额财富。但是为这些在异国他乡,隐忍了数月之久的宗门弟子们,重新注入了“流云宗”这个名号,所应有的骄傲与底气。
三楼,掌柜静室之中。
林木,并没有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之中。他做的第一件事,是处理最重要的收尾工作,向师尊烈火真人,汇报。
他取出一枚由宗门特制的、专门用于加密传讯的黑色玉简。这种玉简,一次性使用,一旦读取,便会自行销毁,能最大程度地,保证信息的安全。
他将神识,沉入其中,开始将此行来到屏南坊市之后,所发生的一切,都仔仔细细地,记录下来。
他先是,将自己如何以“流云阁掌柜”的身份,接触白家,如何通过调查,发现“千金坊”的线索,如何与那名叫孟浪的筑基散修,进行“一战之约”,并最终,将其惊退,彻底解决了白家危机的整个过程,都一五一十地,进行了详尽的叙述。
他相信,师尊最关心的,必然是此事。
随即,他又将自己为了重振声威,而策划举办“大型拍卖会”的决定,以及拍卖会上,那几件核心拍品的最终成交价格,和因此,为宗门,部分收益,都清晰地罗列了出来。
做完这一切,他反复检查了数遍,确认没有任何疏漏之后,才用一种特殊的神识禁制手法,将这枚玉简,彻底封禁。
他召来了负责情报的执事周明。
“周师侄,”他的声音,不带丝毫的情绪,“你亲自,或安排最可靠的人,用最快的渠道,将此物,送回宗门,务必,亲手交到赤霞峰的胡思贤师兄手中。此事,为最高机密,不容有失。”
“是!长老!”周明看着林木手中那枚散发着特殊波动的黑色玉简,神情一凛,他知道,这枚玉简的分量,有多重。他郑重地,用一个玉盒,将玉简收好,随即,立刻退下,亲自去安排传送事宜。
……
就在林木刚刚送出密信,心中一块大石落地之时。
楼下,大执事张平,快步走了上来,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古怪的神情。
“长老,对面……百越楼的钱掌柜,派人送来了一份请柬。”
林木闻言,眉毛微微一挑,脸上,却是不出所料的平静。
“哦?请柬上,说了什么?”
“钱掌柜,想邀请您,在今日午时,前往坊市的‘听风茶楼’一叙,说是……要当面,恭贺您拍卖会圆满功成。”张平说道。
“鸿门宴么……”林木心中冷笑一声。
他知道,该来的,终究是来了。这场拍卖会,他不仅抢走了本该属于百越楼的风头和客人,更是在无形中,狠狠地,打了对方一个耳光。这位钱掌柜,若还能安稳地坐着,那才有鬼了。
这,既是对方的试探,也是一次变相的“下马威”。他若不去,便是示弱,只会让对方,更加得寸进尺。
他,必须去。
“回了帖子。”林木平淡地吩咐道,“告诉来人,午时,我,会准时到。”
……
听风茶楼,是屏南坊市,最为奢华的一座茶楼。其背后,据说有白纡国皇室的影子,因此,也成了坊市之中,各方势力进行高端会面的、默认的“中立之地”。
林木独自一人,来到三楼的“观湖”雅间时,那位百越楼的大掌柜钱万山,早已等候在了那里。
这是一个看起来约莫六十余岁、身材微胖、永远都笑眯眯的胖老者。他穿着一身由名贵的云锦裁成的员外袍,手指上,戴着一枚硕大的、灵光闪闪的储物戒指。
他看到林木进来,立刻,便从座位上站起,脸上,堆满了热情洋溢的笑容。
“哎呀呀!林老弟!你可算是来了!老哥我,可是恭候多时了啊!”
林木心中,却是暗自警惕。他知道,这种笑得越是和善的商人,其心,往往,便越是狠辣。
“让钱掌柜久等了,是林某的不是。”林木平静地拱了拱手,在对方的邀请下,坐了下来。
“林老弟,少年英才啊!”钱万山亲自为林木倒上一杯散发着浓郁灵气的灵茶,赞不绝口,“昨夜,你在流云阁,可是放了一把,足以烧遍整个屏南坊市的大火啊!老哥我,佩服,佩服得五体投地!”
“钱掌柜谬赞了。不过是,阁中有些积压的存货,拿出来,清理一下罢了。”林木淡淡地说道。
两人,便这样,你来我我往地,说一些毫无营养的客套话。钱万山,不断地,旁敲侧击,试图打探出林木的背景,以及流云阁那几件“压轴重宝”的真正来历。
而林木,则始终,滴水不漏,用一些模棱两可的话,将所有问题,都轻飘飘地,挡了回去。
在试探了半个时辰,发现眼前这个年轻人,虽然年纪不大,但却如同一个滑不留手的泥鳅,根本探不出半点虚实之后,钱万山脸上的笑容,终于,收敛了一丝。
他知道,必须,来点实际的了。
“林老弟,”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说道,“你看,这屏南坊市的高端生意,说白了,无非就是我们两家在做。我们,何必为了那些利益,斗个你死我活,让外人看了笑话?”
“不如,我们联手。日后,无论是收购材料,还是出售丹药法器,我们两家,共同定价。由我百越楼出面,去打压那些不听话的小商铺。到那时,整个坊市的利润,还不是你我兄弟二人,平分?”
林木听着这个看似双赢的“垄断”提议,心中,却是冷笑连连。
他知道,一旦答应,流云阁,便会彻底沦为百越楼的附庸,从此,再无自主定价之权,最终,只会被对方,蚕食得连骨头都不剩。
他缓缓放下茶杯,正准备开口回绝。
钱万山,却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又“好心”地,提醒了一句:“林老弟,你初来乍到,有所不知。这屏南坊市,水,深得很呐。无论是从外界,运送货物进入坊市的商路,还是在白纡国境内,收购那些特产灵草的渠道,若是没有我们百越宗,在背后点头,可是……寸步难行啊。”
这,已经是赤裸裸的、软硬兼施的威胁了。
然而,林木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平静的表情。
他抬起头,看着钱万山,缓缓地,摇了摇头。
“多谢钱掌柜的美意。”他的声音,不大,却异常的清晰,“不过,我流云阁,只想恢复往日的生意,并无垄断之心。”
“至于钱掌柜所说的‘麻烦’,便不劳您费心了。”
“我流云阁,只懂本分做生意。阁中弟子的安全,我宗门,自会庇护周全。”
他直接,干脆地,回绝了对方。
他此来的目的,本就不是要与百越楼争霸,而只是要守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完成师尊的任务。只要流云阁,能恢复到王长老受伤前的水平,他便已心满意足。至于垄断,他,没有那个兴趣。
钱万山脸上的笑容,终于,彻底地僵硬了。他那双眯着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冰冷的寒意。
……
这场会面,最终,在一种表面和气、实则暗流涌动的氛围中,不欢而散。
林木返回流云阁,心中,正在盘算着,接下来,该如何应对百越楼,在商业上,可能发起的打压与反制。
然而,他前脚,刚踏入流云阁的大门。
后脚,大执事张平,便一脸凝重地,快步迎了上来,手中,还捧着另一份,更加气派、也更加正式的请柬。
那请柬,由一种特殊的、蕴含着淡淡法力波动的玉纸制成。其上,盖着一个他无比熟悉的、代表着屏南坊市最高权力的——坊主府的大印!
林木的心中,猛地“咯噔”一下。
他打开请柬。
邀请人,正是坊市的坐镇者,百越宗的筑基中期长老陆远山。
邀请的时间,就在今晚。
林木,手持着这份无法拒绝的请柬,心中,瞬间,闪过一个冰冷的念头。
“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
“这个百越宗,是打算软硬兼施,合起伙来,给我一个下马威吗?”
刚刚应付完一个笑面虎,现在,又要去面对一个真正的、实力远超自己的地头蛇。
陆远山的这次召唤,究竟是单纯的“敲打”,还是,另有更深层次的图谋?
林木看着请柬,久久不语,眼神,变得无比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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