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塔地基深处,紧急逃生通道内,灼热的气浪裹挟着刺鼻的焦糊味和金属熔化的腥气,从已化为废墟的主控室方向倒灌而入。苏然拄着那柄幽光匕首,每一步都如同踩在烧红的烙铁上,焦黑的皮肤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星核深处因过度透支和蚀灵能量侵蚀而濒临崩溃,视野模糊,耳中嗡鸣不止。寒鸦、山猫等人踉跄着围拢过来,脸上混杂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目睹苏然惨状的心悸。
“快走!这里撑不住多久!”寒鸦强忍周身伤痛,声音嘶哑,她看了一眼苏然手中那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匕首,眼神复杂,但没有多问。此刻,逃出生天是第一要务。
众人相互搀扶,沿着倾斜、布满碎石的通道向下疾行。通道深处传来持续不断的、令人不安的闷响和震动,显然是地脉暴走的余波仍在肆虐,整个地下结构都处于极不稳定的状态。不知奔逃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天光和一个被炸开缺口的通风竖井出口。潮湿冰冷的空气涌入,带着城市边缘特有的、混杂着垃圾和植被腐败的气味。
攀爬出竖井,众人发现自己身处一片荒草丛生、堆满建筑废料的废弃工地角落,远处是S市边缘低矮破败的棚户区轮廓,天际泛着黎明将至的灰白。暂时安全了,但每个人都伤痕累累,精疲力尽。
“必须……尽快……找到……绝对安全的地方……”陈翰研究员瘫坐在地,脸色蜡白,惊魂未定,“星灵会……绝不会……善罢甘休……蚀心尊者……可能……已经……锁定……我们的……大致方位……”
他的话让所有人的心再次揪紧。苏然靠在一堵断墙上,剧烈喘息,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腑和星核的剧痛。他看向被山猫小心安置在相对干净地面的星痕,少女依旧昏迷,眉心的星痕光芒黯淡,但之前那种狂暴的幽蓝色已然消退,只是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地脉暴走时她无意识的举动,似乎引动了某种更深层次的变化,也带来了毁灭性的后果,更透支了她本就脆弱的本源。
“先处理伤口,补充体力。”寒鸦作为组长,强打精神下令。影子迅速从随身急救包中取出有限的止血凝胶和能量剂分发给众人。山猫则警惕地持枪警戒着工地四周。
苏然接过能量剂,艰难地吞咽下去,一股微弱的热流暂时缓解了体内的冰冷和空虚。他低头看着手中那柄夺自暗影刺客的幽光匕首,匕首材质非金非木,触手冰凉,刃身流动着暗紫色的纹路,散发着阴寒的蚀灵气息,但奇怪的是,这气息与他体内的星辰之力并未产生剧烈冲突,反而有种诡异的……平衡感?是因为自己星核濒临破碎,气息混乱的缘故吗?
他尝试将一丝微不可察的神识探入匕首,瞬间,一股冰冷、混乱、充满杀戮记忆的碎片信息流涌入脑海,夹杂着暗影刺客修炼的蚀灵秘法和一些残缺的星灵会内部情报片段!其中,一段关于“钥匙”和“最终仪式”的加密信息引起了他的注意,信息显示,星灵会似乎并非铁板一块,内部对“钥匙”的处置和“门”的开启方式存在分歧,甚至……有关于“背叛者”和“备用方案”的隐晦提及!
这匕首……竟然是一个信息载体?苏然心中巨震,但来不及细究,剧烈的头痛和神识反噬让他不得不立刻切断了联系。
就在这时,星痕的身体突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带着痛苦挣扎的呻吟。她眉心的星痕毫无征兆地再次亮起,这一次,不再是幽蓝或金色,而是一种极其暗淡、仿佛蒙尘般的灰白光芒。光芒中,隐约有无数细碎的、如同雪花般的古老符号一闪而逝。
“她……怎么了?”陈翰紧张地问道。
苏然连忙靠近,握住星痕冰凉的手,将一丝温和的星辰之力渡入。在他的感应中,星痕的意识深处仿佛正在经历一场风暴,无数被封印的记忆碎片和一股庞大而古老的意志正在激烈碰撞、融合,她的灵魂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倾覆。
“她的意识……在苏醒……或者说……在被强制唤醒……”苏然声音沉重,带着深深的忧虑,“地脉暴走和控制核心的冲击,可能破坏了她体内的某种平衡或封印……有东西……要出来了……”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星痕猛地睁开了眼睛!但那双淡紫色的瞳孔中,不再是往日的迷茫或清澈,而是充满了无尽的沧桑、疲惫以及一种……近乎非人的冰冷与威严!她缓缓坐起身,动作僵硬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度,目光扫过惊愕的众人,最后落在苏然身上,朱唇轻启,发出的声音沙哑而古老,仿佛穿越了万古时空:
“守护者……时间……不多了……”
“噬星之影的爪牙……已嗅到……‘门’的波动……”
“这座城市……的地脉……已被污染……成为……锚点……”
“必须……在下次……星轨交汇前……找到……‘净炎之种’……否则……一切……皆休……”
净炎之种?又一个陌生的名词!苏然心中急转,试图理解这突如其来的信息。
星痕(或者说,暂时主导她意识的古老存在)没有解释,她的目光投向城市中心方向,那里,明珠塔依旧巍然矗立,但塔顶萦绕的紫绿色能量漩涡似乎变得更加浓郁和狂暴。
“祂……要来了……”星痕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属于星痕本我的恐惧,“借助……地脉暴走的……混乱……祂的意志……可以……暂时……降临……”
祂?蚀心尊者?!
仿佛为了回应这声低语,远方的天际,一道暗紫色的、扭曲如蛇的电光骤然劈下,击中明珠塔尖!整个塔身猛地一震,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轰然扩散开来,瞬间笼罩了整个S市!即使相隔数十公里,苏然等人也感到灵魂一阵战栗,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
蚀心尊者……真的被惊动了!而且,似乎要以某种方式,亲自介入!
“快走!离开这里!”寒鸦脸色剧变,厉声喝道。这股威压之下,他们如同暴露在鹰眼下的兔子,随时可能被碾碎!
众人挣扎着起身,准备向更远的郊区逃离。
然而,星痕却摇了摇头,灰白的眸子看向苏然,伸出一根颤抖的手指,指向与明珠塔相反的方向——S市的西北方,那片被称为“旧工业废墟”的广阔区域。
“不能……逃……”
“净炎之种……的线索……在……那里……”
“一个……被遗忘的……‘观测站’……”
“只有……在那里……才能……暂时……屏蔽……祂的……感知……”
“也是……唯一……可能……找到……对抗……‘影噬’……力量的……地方……”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痛苦,仿佛每说一个字都在消耗巨大的心力,但那眼神中的决绝却清晰无比。
是继续逃亡,寻求渺茫的生机?还是听从这古老意志的指引,闯入那片已知的危险禁区,寻找那虚无缥缈的“净炎之种”,直面可能更恐怖的未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苏然身上。他是“守护者”,此刻,必须由他做出抉择。
苏然看着星痕眼中那混合着古老威严和本我痛苦的复杂眼神,又感受着天际那越来越近、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握紧了手中的幽光匕首。星核的裂痕传来锥心的痛楚,但一股更加炽热的、不甘屈服的力量从灵魂深处涌起。
他深吸一口带着硝烟和绝望的空气,目光扫过伤痕累累的同伴,最终定格在西北方那片笼罩在灰暗雾霭中的工业废墟。
“去西北废墟。”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找那个观测站。”
绝境之中,唯有向死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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