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道石壁渗出的水珠砸在鞋尖,我跑得肺管子都烧起来。
惊云暖融融的小身子缩在我臂弯里,雷纹在它皮毛下若隐若现,像串没烧透的爆竹芯子。
老皮扒着我口袋边儿,尾巴尖儿扫过我手腕,凉得人打激灵:后头那三个,脚步发飘,是练过内家功的!
话音未落,洞道口的光突然被什么东西罩住了。
我猛刹住脚——三个黑影堵在半人高的洞门口,最前面那个举着强光手电,白刺刺的光刀子似的扎过来,照得人睁不开眼。
火尾狐地低嚎,弓着背挡在我脚边,尾巴上的毛根根竖起,像团烧红的炭。
小友!青崖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股子破釜沉舟的狠劲。
我回头看他,他竹杖点地,潭水在脚边翻起冰碴子,脸上哪还有方才的悲怆,倒像换了个人似的,眼里燃着两簇冷火,他们要的是火尾狐和雷虎崽子!
那三个身上带着锁灵符,专克灵兽灵识!
最前面的黑衣人突然笑了,笑声像砂纸磨铁板:青崖子,二十年了,你倒还是这副护犊子的德行。他抬手晃了晃手里的铜铃,铁骨真人说了,只要你交出雷龟灵识,再把这小疯子和两只灵兽捆回去,既往不咎。
我攥紧惊云的爪子。
这崽子许是感觉到危险,雷纹地亮起来,在我掌心烙出个热烫的印子。
老皮地咬了我手背一口:他骗人!
我闻见他们身上有血锈味,是刚杀了守林人!
青崖子突然咳了两声,竹杖在冰面上敲出脆响:小丰,带着火尾狐往东边跑。
密林里有处断崖,雷虎崽子该在那儿。他冲我挤了挤眼,声音轻得像叹气,那崽子额间有雷纹,和惊云是一窝的——铁骨真人用控魂符困它,它方才挣断锁链,引着第二只火尾狐来报信呢。
我后颈的汗毛地竖起来。
果然,黑暗里窜出道赤红影子,正是另一只火尾狐。
它在我脚边绕了两圈,尾巴尖儿往洞道深处指了指,又回头冲我地叫了声。
那声音里带着股子急火火的焦味,像被人掐着脖子喊救命。
陷阱。我咬着后槽牙,掌心的惊云突然用脑袋顶我手腕。
它雷纹亮得刺眼,我识海里闪过片电闪雷鸣的山林——幼虎蜷缩在断崖下,身上的符纸滋滋冒黑烟,爪子抠进石头缝里,每道血痕都渗着雷光。
是它在喊。我喉咙发紧。
那声音像根针,直接扎进我太阳穴里,疼得人直踉跄。
老皮在口袋里急得转圈:陈丰!
你疯了?
那三个带着枪!
我没疯。我低头看惊云,它湿漉漉的眼睛映着我发红的脸,它疼。
青崖子突然把竹杖塞给我:拿着!
这是雷龟壳磨的,能挡三道锁灵符。他推了我一把,快走!
惊云留下守着我——这老东西我还能拖会儿。
我盯着青崖子。
他鬓角的白发沾着冰碴子,可腰板直得像根松。
我突然想起疯人院里那个总蹲在墙角画符的老头,想起他偷偷塞给我的野果,想起他说小友,这世间总有些债,得用命来还。
三息。我把惊云塞进他怀里。
这崽子急得直蹬腿,雷纹在青崖子胸口烫出个焦印子。
我摸了摸它耳朵:守好爷爷。
火尾狐已经窜出洞道。
我跟着它跑,密林中腐叶的腥气裹着松脂味灌进鼻子。
风里飘来丝若有若无的焦糊味,像烧糊的符咒——是雷虎崽子身上的控魂符在反噬。
断崖风卷着碎草打在脸上。
我扒着灌木往下看,心尖猛地一抽——半人高的石缝里,团灰扑扑的毛球缩成个球。
它后腿上钉着三根铜钉,每根都缠着朱红符纸,血把符纸泡得透红,滴在石头上冒烟。
最要命的是它额间那道雷纹,本该是劈山裂石的亮,现在却像被浇了盆脏水,暗得发乌。
别怕。我顺着石缝滑下去,膝盖撞在石头上生疼。
幼虎耳朵动了动,抬起头。
它左眼蒙着层血痂,右眼却亮得惊人,像块淬了雷的黑玉。
我刚要伸手,它突然龇牙,喉咙里滚出声闷吼——可那声音虚得很,像被人掐住脖子的小猫。
我摸出青崖子给的竹杖,轻轻敲了敲它前爪边的石头:我是来帮你的。老皮从口袋里探出头,冲它叫了两声。
幼虎耳朵抖了抖,突然往前一扑,把老皮的尾巴尖儿含进嘴里——没咬,就那么轻轻叼着。
好样的。我笑了,手慢慢覆上它额头。
灵识刚探进去,就像被人拿烧红的铁签子扎了眼珠子。
我疼得蜷起手指,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幼虎的记忆像潮水似的涌进来:铁笼子、抽在身上的皮鞭、符师念咒时泛着青光的脸、还有它拼了命撞笼子,撞得头破血流也要冲出去的狠劲。
我帮你撕了这些破符。我咬着舌尖,血腥味在嘴里炸开。
灵识凝成把刀,往那些盘踞在它识海里的符印上砍。
符纸一声碎成灰,幼虎突然发出声炸雷似的吼,震得石缝里的碎石扑簌簌往下掉。
它额间雷纹地亮起来,和我掌心的惊云印记共鸣着发烫,我识海里地响了声,像是有扇门被撞开了——风里飘来的松香、断崖下的草叶在动、三公里外青崖子的咳嗽声,全清清楚楚涌进脑子里。
你叫...惊雷?我摸着它耳朵,它用脑袋蹭我手心,尾巴尖儿扫过我手背,带起阵小电流。
找到了!
头顶传来喊喝。
我猛地抬头——三个黑衣人站在断崖边,最前面那个举着张黄符,符纸在风里猎猎作响:此兽已被铁骨真人收为灵兽,尔等私夺灵宠,当受天罚!
我站起来,把惊雷护在身后。
它喉咙里滚着低低的吼,雷纹在皮毛下跳动,像藏了串要炸的雷。
远处传来惊云的叫声,混着青崖子的喝骂,还有枪响。
天罚?我扯了扯嘴角,老子在疯人院被当疯子关了三年,被护士拿电棍抽得浑身是伤那会儿,怎么没见天罚?我摸了摸惊雷的脑袋,现在,轮到你们尝尝被追着打的滋味了。
惊雷和我心意相通。
它前爪一按地,雷光炸响,像条银蛇窜向黑衣人。
与此同时,我识海里惊云的印记也在发烫——它该是挣脱了青崖子的怀抱,正往这边赶呢。
三个黑衣人慌了神。
最左边那个掏出把短刀,刀身缠着红线;中间那个咬破手指在符纸上画符;最右边那个端起枪,可手直抖,子弹地打进石头里,溅起火星。
雷光交错间,我看见他们后退的脚步。
惊雷的雷蛇擦着最前面那人的袖子,烧出个焦黑的洞。
他脸上的汗混着土往下淌,符纸掉在地上。
风卷着雷味灌进鼻腔。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老皮,它正抱着颗松子啃得香。
惊雷用脑袋顶我后腰,像在催我往前。
青崖子说得对。我不是疯人院里任人宰割的病人了。
而那些害我全家、害这些灵兽的人——
该还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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