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面碎冰在幽蓝光晕里咔啦啦裂开,我盯着水下浮起的龟甲,后槽牙下意识咬得发酸。
那龟甲比我人还高,青黑色纹路里窜着细碎雷光,像极了惊云尾巴尖炸开的雷花——可这是头活了百年的灵兽,我识海里那点雷纹残魂,真能唤醒它?
玄甲...雷龟。我喉咙发紧,声音像被冻在空气里。
青崖子突然抬手抹了把眼角,竹杖重重戳在冰面上:小友,它在等你。他声音发颤,当年它替我挡下三道紫雷,龟甲都被劈出半道裂缝,后来就再没醒过。
我试过用百年温玉养,用灵泉泡,可它认准了...认准了雷属性的灵识。
我低头看自己掌心——那里不知何时泛起淡紫色纹路,和惊云前爪的雷纹一模一样。
怀里突然一热,惊云不知什么时候又窜回我臂弯,小脑袋直往我掌心里拱,雷纹亮得晃眼。
试试。老皮在我口袋里轻轻拽了拽我衣角,你识海里的雷纹残魂,和这龟的气息是连着的。
我深吸一口气,冰碴子顺着鼻腔扎进肺里。
蹲下去时膝盖撞在冰面上,刺骨寒意顺着裤管往上爬,可掌心刚贴上冰面,识海里的雷纹突然炸了。
那是种滚烫的熟悉感。
像雷虎虚影钻进我眉心时的震颤,像惊云第一次用雷纹蹭我手心时的温度,更像...更像我在疯人院顶楼望着雷雨天时,心里那团烧得人发疼的火。
潭水翻涌得更厉害了。
我看见两道幽蓝的光从水下升起来,比惊云的雷纹更亮,直勾勾撞进我眼睛里。
那是雷龟的眼睛,里面没有敌意,倒像藏着团被压了百年的火,烧得我眼眶发涩。
它在问我,是不是要带它走。我突然开口。
青崖子猛地转头看我,竹杖掉在地上。
我自己都惊了——这念头是怎么冒出来的?
可它太清晰了,清晰得像有人直接把话塞进我脑子里。
雷龟的灵识在碰我的灵识,像老皮跟我说话时那样,只不过更厚重,更滚烫,带着股历经沧桑的沉稳。
我需要你帮忙。我对着水面轻声说,我需要变强,去查当年害我全家的人,去掀了安宁医院的地下实验室。
冰面下传来闷闷的震动,像闷雷滚过大地。
惊云突然从我怀里窜出去,四爪按在冰面上,雷纹和我掌心的印记连成一道光链。
它喉咙里发出低吼,不是幼兽的软萌,而是带着虎啸余韵的威严——雷虎的意志又醒了。
我感觉有根线在识海里被轻轻扯动。
先是指尖发麻,接着是整条胳膊,最后是浑身的血管都在发烫。
雷龟的灵识顺着冰面爬进我身体,和惊云的雷纹、我识海里的残魂缠成一团。
我眼前突然浮现出幅画卷:群峰叠翠间,几个穿道袍的修士驭着雷虎、雷龟,雷光在他们脚下炸开,像踩着云朵在飞。
原来...灵识共鸣不是沟通,是唤醒。我喃喃道。
那些画面里的修士,他们的灵识和灵兽的灵识是同频的,像两根弦被拨出同一个音。
我试着让自己的灵识跟着震——就像老皮教我和鼠群说话时,把自己的念头调成和它们一样的频率。
潭水里的雷光地炸开。
我猛地睁开眼,眼前的世界变了。
寒灵潭的潭底不再是一片漆黑,我能看见灵脉像银蛇般在岩石里穿行;远处山梁上的松树,每片叶子上的灵气流动都清晰得像刻在我视网膜上;连火尾狐尾巴尖的绒毛,都泛着淡淡的橘色灵光——那是它体内未完全觉醒的火属性灵脉。
这是...我抬手,指尖轻轻划过空气。
离我三步远的松树突然抖了抖,松针上的积雪落下来。
更远处的山雀扑棱着翅膀飞过来,停在我脚边,歪着脑袋看我,小爪子在冰面上踩出梅花印。
灵脉共鸣。青崖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这才发现他不知何时跪在了潭边,双手撑着冰面,当年我师傅说,能同时引动两种灵兽灵识共鸣的,是万中无一的灵脉天选。
小友,你这是...激活了灵脉。
我喉咙发紧。
原来在疯人院那些被当作幻觉的鼠语、鸟叫,不是病,是我天生的灵脉在觉醒。
那些被医生当作幻听的,是天地灵气在跟我说话。
可没等我细想,火尾狐突然炸了毛。
它本来蹲在洞道口的石头上,这会子弓着背,尾巴胀成毛球,耳朵竖得笔直,鼻尖朝着洞外。
我顺着它的视线看过去,就听见了——急促的脚步声,混着粗重的喘息,正顺着狭窄的洞道往这边冲。
有人来了!老皮从口袋里探出头,胡子都炸起来,是生人的味儿,带着股铁锈味,像沾了血!
青崖子猛地站起来,脸色白得像潭面的冰。
他抄起竹杖,反手拽住我胳膊:是铁骨真人的人!
他们在这山里布了二十年眼线,专门找我这种老东西...小友,你带着惊云先走,雷龟的灵识印记我已经打进你识海了,它醒过来会认你为主!
那你呢?我挣了一下,没挣开。
我走不了。他冲我笑,眼角还挂着没擦净的泪,当年我欠雷龟一条命,现在该我还了。
你带着它的灵识,带着惊云,还有火尾狐...去掀了那些害人的实验室,去查你家人的死因。
记住,灵脉共鸣能引动方圆十里的灵气,关键时候能救命!
脚步声更近了,混着金属碰撞的脆响——是枪。
我咬了咬牙,弯腰抄起惊云。
火尾狐地窜到我脚边,用脑袋顶我的裤腿。
潭水里的雷龟又震了一下,我识海里多了团温热的光,像颗小太阳。
青崖子推了我一把,转身往潭边跑。
我最后看了他一眼——他站在冰面中央,竹杖指向洞道入口,背影像座山。
洞外的脚步声已经到了洞口,有手电筒的光刺破黑暗,照在青崖子身上。
陈丰!老皮在我口袋里尖叫,快跑!
我攥紧惊云,跟着火尾狐往洞道深处跑。
身后传来枪响,还有青崖子的喝骂,混着雷龟震碎冰面的轰鸣。
可我不敢回头。
我能感觉到识海里的雷龟印记在发烫,惊云的雷纹灼着我的掌心,火尾狐的尾巴扫过我的脚踝。
这一次,我不是疯人院里任人宰割的病人了。
洞道尽头的天光越来越亮,可身后的脚步声还在追。
我跑得更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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