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型火炮的轰鸣声仿佛还在汉王朱高煦的耳中回荡，那毁天灭地的威势彻底重塑了他对战争的理解。然而，朱高晟带给他的震撼，远未结束。
离开火炮试验场，朱高煦的心情依旧激荡难平。朱高晟却似不经意地提议道：“二哥，利器虽强，亦需坚甲护身。将士们若能有更好的防护，战场存活之机便能大增。小弟在甲胄方面，也有些许尝试，二哥可愿一观？”
朱高煦此刻对四弟口中的“些许尝试”已不敢有丝毫轻视，立刻点头：“自然要看！四弟这里拿出来的，必是精品！”
一行人转而走向制造局的另一片区域——甲胄工坊。与火器工坊的喧嚣炽热不同，这里显得更为精细和有序。空气中弥漫着皮革、油脂和金属打磨的特殊气味。
工坊内，工匠们正在忙碌地处理着各种材料。但最引朱高煦注目的，并非是传统的打造铁片的场景，而是一台台造型奇特的、依靠水力驱动的巨大锻锤，正在有节奏地锤打着烧红的金属板，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哐当”声。还有的区域，工匠们使用着类似钳子的工具，将一片片已经成型的、闪烁着暗沉灰色光泽的金属甲片，用一种小巧而坚固的金属环扣相互连接起来。
“这是……在锻造何物？为何这铁色如此？”朱高煦指着那些暗灰色的甲片问道，他敏锐地感觉到，那并非寻常的铁。
工匠头领雷震上前，拿起一片已经完工的甲片，双手呈给朱高煦，脸上带着自豪：“回汉王殿下，此非寻常熟铁，乃是采用晟王殿下所授新法，炼出的‘钢’！”
“钢？”朱高煦接过甲片，入手感觉比寻常铁甲片更沉，质地却似乎更加均匀细密，敲击之声清脆悦耳。他仔细观看，甲片表面经过精心打磨，虽未上漆，却自然呈现出一种深沉内敛的光泽，边缘处理得光滑整齐，上面还分布着用于穿连的小孔，工艺极其精湛。“此物……比精铁更坚？”
“请王爷随我来试验场一观便知。”雷震信心满满。
众人来到甲胄测试区。这里立着几个披挂着不同甲胄的木质人形靶，旁边还摆放着弓弩、刀剑、甚至小型的火铳。
雷震先让一名力士手持制式军用腰刀，全力劈砍一套悬挂起来的、由这种新式钢甲片编成的札甲。
“铛！”一声脆响，火星四溅！
力士被震得手臂发麻，再看那甲片，上面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痕，连凹陷都微乎其微！而腰刀的刃口，却崩开了一个小缺口！
朱高煦瞳孔微缩！他亲自上前抚摸那道白痕，又看了看崩口的腰刀，心中骇然。寻常铁甲，面对如此势大力沉的劈砍，即便不破，也必然严重变形，但这钢甲竟几乎无损！
接着，测试强弓。使用三棱锥箭和眉针箭，在三十步、五十步的距离射击。
“噗噗”声响起，三棱锥箭在五十步外直接被弹开，只在甲片上留下一个凹点。三十步内，虽然能破甲，但入肉不深，显然被极大地削弱了动能。而专破重甲的眉针箭，在三十步外，也仅仅是勉强穿透了最外层的甲片和内部的皮革衬底，威力大减，远不如之前射穿两层制式铁甲那般轻松。
最让朱高煦震惊的是火器测试。使用迅雷铳，在三十步距离射击！
“砰！”铅弹击中钢甲片，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众人围上去一看，只见钢甲片被击中处出现了一个明显的凹坑，甚至中心点有细微的裂纹，但……没有被穿透！铅弹变形，嵌在了凹坑里！
这意味着，在三十步外，士兵穿着这种钢甲，可以有效防御目前主流火铳的射击！这在以往是不可想象的！
“这……这怎么可能？！”朱高煦的声音都变了调。火器之利，他今日刚见识过，深知其破甲能力，没想到四弟弄出的这“钢甲”，竟连火铳都能抵挡？！
朱高晟这才解释道：“二哥，此钢非彼铁。其炼制之法特殊，需极高温度，并控制炭火比例，使得材质更加均匀、坚韧，且经过特殊的淬火、回火处理，刚柔并济，故能兼具硬度和韧性，防御力远超寻常铁甲。我们称之为‘高碳钢’（多亏了系统的奖励，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就奖励了，只是可惜那个时候男主角并没有实力或者可以操作的空间）（ 这里指的是高碳钢！根据天工开物记载的生熟相和，炼成则钢即描述此法。唐宋时期灌钢法普及，钢产量满足农具、兵器等大规模需求，宋代磁州冶铁遗址发现年产超万斤的炼钢炉群，其实我们的老祖宗很优秀，比我们想象的更优秀更加强大，只是很多方法失传了，或是因为某个朝代集中的毁了汉家的技术，以防止汉明有能力锻炼高强度的钢，钢是用来做刀或者甲最好的材料）。”
他指着那套正在测试的札甲：“此甲由上千片此种钢甲片，以精钢环扣串联而成，关键部位如胸背、肩臂还进行了加厚处理。虽比传统铁甲稍重些许，但防护能力，天差地别。”
朱高煦抚摸着那套在阳光下泛着冷峻光泽的钢甲，心中波澜起伏。他仿佛看到，成千上万装备了此种钢甲的大明将士，如同移动的钢铁堡垒，在箭雨铳弹中稳步向前，所向披靡！这将对骑兵冲锋、步兵近战产生何等颠覆性的影响？！
“造价……几何？可能大规模打造？”朱高煦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如此神甲，若造价高昂，只能装备少数将领，意义便不大了。
雷震答道：“回王爷，初时确实极难，耗费巨大。但晟王殿下改进了高炉，引入了这水力锻锤，使得炼钢效率和甲片成型速度大大提升。如今，一套此类全身钢甲的成本，约是精良铁甲的三到五倍。若能持续扩大规模，优化工艺，成本还能进一步下降。殿下已下令，优先为人民卫及海军远征军换装。”
三到五倍！朱高煦心中快速盘算着。这个价格依然昂贵，但并非无法承受，尤其是考虑到其惊人的防护力，性价比极高！想想船舱里那些金银，若能持续输入，装备数万精锐，完全可行！
“好！好！好！”朱高煦连说三个好字，激动之情溢于言表，“有此神甲，我大明将士可谓如虎添翼！战场生存，何止倍增！四弟，你真是……真是我大明之福啊！”
他看向朱高晟的目光，已然充满了彻底的叹服。如果说之前的箭矢、火器是锋利的矛，那么这钢甲就是最坚固的盾。矛与盾皆掌握在四弟手中，这大明的军事实力，已然跃升到了一个他无法想象的高度。个人勇武，在这样成体系的、超越时代的军事力量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他心中那份争雄的念头，在这一刻，几乎被这冰冷的钢铁彻底冻结、压碎。他开始真正思考，父皇的抉择，以及自己未来的道路，或许真的应该换一种走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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