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脊上的风,带着刺骨的凉意,吹得人透心凉。短暂歇了口气,喉咙里那股火烧火燎的感觉还没压下去,老人已经再次迈开了脚步。他走的方向,不再是往上,而是沿着山脊,朝着侧面一处林木略显稀疏、地势缓缓下降的斜坡。
陈萱搀起林海,咬紧牙关跟上。林海的脸色比刚才更差,失血和剧痛消耗了他太多元气,眼神都有些发直,全靠一股本能跟着移动。
沿着斜坡往下,路稍微好走了点,但林海的状态让速度根本快不起来。老人时不时停下来等他们,浑浊的眼睛扫过四周,警惕不减。
走了大约一刻钟,前方树林后,隐约露出了些不同寻常的轮廓——不是天然的树木,而是些低矮的、规则的几何形状,像是建筑物的残骸。
穿过最后一片灌木,眼前的景象让三人都停顿了一下。
那是一个废弃的小型林场。几间木屋东倒西歪,屋顶塌了大半,露出黑黢黢的椽子。空地上堆着些早已腐烂发黑的原木,一辆锈蚀得只剩骨架的卡车瘫在角落,轮胎早就没了踪影。空气中弥漫着木头腐朽和铁锈混合的气味,还有一种……淡淡的、与河对岸相似的甜腥气,只是淡了很多。
这里显然也未能完全幸免。
老人示意陈萱和林海留在原地,自己则拄着树枝,如同经验丰富的老猎手,悄无声息地靠近那几间破屋子,逐一检查。
陈萱扶着林海靠在一棵相对干净的大树下,警惕地观察着周围。她看到,在一些木屋的墙角、腐烂的原木底部,果然也零星散布着那些灰白色的菌斑,如同蔓延的苔藓,只是规模小得多。
过了一会儿,老人从一间看起来相对最完整的木屋里走了出来,对着他们招了招手,示意安全。
陈萱搀着林海走过去。这间木屋比之前那个猎户小屋大些,曾经可能是个工具房或者值班室,里面散落着一些锈蚀的工具零件和几个空油桶,灰尘积了厚厚一层。但墙壁和屋顶还算完整,能挡风,角落里还有一张用木板钉成的简陋桌子和一条破长凳。
最重要的是,这里相对干燥,而且视野开阔,能观察到林场大部分区域。
将林海扶到长凳上坐下,陈萱终于能稍微喘口气。她拿出水壶,晃了晃,空的。胃里也空得发慌,那点杂粮饼早就消耗完了。
老人走到屋子角落,在一个废弃的木箱里翻找了一阵,竟然找出了半包用油纸包裹着、已经受潮板结但看起来还能吃的压缩饼干,以及一小罐同样锈迹斑斑、但密封尚可的午餐肉罐头!
这简直是天降甘霖!
陈萱眼中闪过惊喜,立刻接过。她用匕首费力地撬开罐头,那油腻咸香的肉味瞬间勾起了最原始的饥饿感。她也顾不上许多,先掰了一小块午餐肉,塞进林海嘴里。
林海机械地咀嚼着,食物的味道似乎唤醒了他一点意识。他又就着陈萱的手,喝了她从屋外一个破瓦盆里接来的、还算干净的雨水。
吃了点东西,喝了水,林海的脸色总算没那么吓人了,虽然依旧虚弱。
老人自己也默默吃了点饼干,然后便走到窗边,透过破损的窗棂,沉默地监视着外面的动静。
陈萱趁着这难得的喘息之机,开始仔细检查林海左臂的伤口。固定树枝的布条已经被血和组织液浸透,她小心地解开,伤口暴露出来。
清创后的创面依旧狰狞,缝合的兽筋线粗糙地拉扯着皮肉,周围红肿不堪,但令人稍感安慰的是,没有出现明显的化脓迹象,也没有再看到那诡异的灰白色。老人的处理,虽然残酷,却真的遏制了菌丝的侵蚀。
她拿出之前找到的、药性较好的草药,重新捣烂,小心地敷在伤口周围,再用相对干净的里衣布料重新包扎固定。
做完这一切,她才顾得上处理自己左肩的伤。伤口有些红肿,但没有恶化。
屋子里暂时安静下来,只有三人轻微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的风声。
林海靠在墙上,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但紧蹙的眉头显示他睡得并不安稳。他的右手无意识地搭在胸前,那里,钥匙冰凉的触感隔着衣物传来。
陈萱看着他的睡颜,又看了看窗边那个如同守望石像般的老人背影,心中思绪纷杂。这一路,太多的谜团围绕在这对父子身上。她拿出怀里那张标注着“石屋”和“黑水河”的地图,目光落在老人之前指过的、那片被云雾笼罩的山坳方向。
那里,究竟有什么?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守望的老人突然身体微微一僵,猛地转过头,浑浊的眼睛锐利地望向林场入口的方向!
陈萱的心瞬间提了起来,立刻抓起了身边的步枪。
老人对她做了一个“噤声”和“隐蔽”的手势。
陈萱立刻会意,轻轻摇醒林海,示意他别出声,两人迅速挪到窗户下方墙壁的阴影里。
老人也悄无声息地退到门后,屏住了呼吸。
木屋里,顿时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只有外面风吹过废墟的呜咽声,以及……
一阵极其轻微的、仿佛什么东西踩在落叶上的沙沙声,正从林场入口的方向,由远及近,清晰地传来!
有什么东西,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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