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内的寂静被林海断断续续的呓语打破,又随着他重归沉寂而变得更加沉重。那几句模糊的词语像淬了毒的冰锥,扎在陈萱的心上。
“白塔核心……不能……开启……”
阿娣临死前的警告,林海无意识间的重复,还有那个气象站老人欲言又止的凝重……所有的线索似乎都扭曲着,指向同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可能性——他们千辛万苦寻找的“源点”,那个需要钥匙启动的装置,或许根本不是什么封印或解决之道,而是一个……他们无法承受的潘多拉魔盒。
陈萱靠在冰冷的岩壁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希望如同风中残烛,在现实的凛冽下明灭不定。她看着手中那枚依旧散发着幽蓝冷光的钥匙,第一次感到了彻骨的恐惧。这不再是希望之物,而更像一个烫手的山芋,一个可能引来彻底毁灭的诅咒。
她该怎么办?放弃?带着这枚钥匙和林海,寻找离开这地狱的路径?可林海还能撑多久?他身体异变的速度虽然被冰冷的河水延缓,但并未停止。那些暗紫色的斑块如同死亡的印记,在他皮肤下蔓延,细微的菌蕾在伤口周围顽强地探出头。离开,意味着放弃他最后生还的可能,也意味着之前所有的牺牲都付诸东流。
返回“深渊”,启动那个装置?如果林海和阿娣的警示是真的,那无异于自取灭亡,甚至可能释放出更可怕的东西。
两条路,似乎都是死路。
绝望如同溶洞深处的黑暗,浓郁得化不开。陈萱闭上眼睛,赵志强最后推开他们时的眼神,阿娣靠在残垣上气若游丝的嘱托,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他们的牺牲,难道就是为了换来这样一个无解的结局吗?
不。不能放弃。
她猛地睁开眼,眼神重新凝聚起一丝狠厉。就算前路是万丈深渊,她也要走下去。至少,她要弄清楚真相。就算死,也要死个明白。
她再次检查林海的情况。他的呼吸依旧微弱,但脉搏尚存。她将自己湿透的外衣脱下,拧干,盖在他身上,又将他挪到更靠近岩壁、相对避风的位置。然后,她开始仔细清点自己剩余的装备。
狙击步枪还在,但弹药只剩下最后一个弹匣,算上枪膛里的,不过六发子弹。手枪已经丢弃。匕首完好。那枚银色钥匙和赵志强的指南针贴身放着。阿娣的硬盘也在,虽然不知道在这绝境中还能有何用处。还有半壶水,以及几块压缩饼干。
装备简陋得可怜。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林海左手中紧握的那把潜水刀上。刀柄上的“指引者”标记,此刻显得格外刺眼。
“指引者”……如果他们真的存在,并且一直在暗中引导,那么此刻,他们又在何处?那个气象站的老人,是他口中的“看守者”,还是“指引者”的一员?他的牺牲,是为了救他们,还是为了确保“钥匙”不被破坏,或者……为了别的什么?
疑团越来越多。
陈萱站起身,走到溶洞口。地下暗河在黑暗中无声流淌,对岸是他们来时的紧急通道入口,隐没在黑暗中,如同怪兽的喉咙。而溶洞的另一侧,则通向更深的未知。结构图上没有标注这片区域。
她需要做出选择。是退回相对“熟悉”的废弃气象站区域,寻找其他出路或线索,还是沿着这条未知的天然溶洞继续深入?
退回,可能再次遭遇那些感染者,而且气象站区域未必有其他生路。前进,则完全是盲人摸象。
她回头看了一眼昏迷的林海。带着他,无论是退回还是前进,都极其困难,而且会大大增加风险。
一个冷酷的念头在她脑中闪过——是否应该暂时将他安置在这里,自己独自去探路?
这个想法让她感到一阵刺痛。抛弃同伴,是她绝对无法接受的事情。但眼下,这似乎是唯一可能为两人都争取到生机的方法。将他带在身边,在未知的环境中,一旦遭遇危险,两人都可能瞬间毙命。
挣扎如同两只手,撕扯着她的内心。
良久,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眼神变得坚定而决绝。
她回到林海身边,将剩余的大部分水和压缩饼干留下,放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她用匕首在岩壁上刻下一个箭头,指向洞外暗河的方向,又刻下了一个简单的同心圆符号——这是他们小队内部约定的、代表“等待”和“我会回来”的标记。
她蹲下身,凑到林海耳边,用极低却清晰的声音说:“林海,听着,我必须去找路。你在这里等我。水和食物在旁边。如果……如果我一天之内没有回来……”她的声音哽咽了一下,但迅速压下,“你就自己想办法,沿着暗河向下游走,明白吗?”
昏迷中的林海没有任何反应。
陈萱深深看了他一眼,仿佛要将他的样子刻在心里。然后,她毅然起身,将狙击步枪背好,匕首插回腿袋,紧紧攥着那枚钥匙,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溶洞另一侧的黑暗之中。
脚步落在潮湿的岩石上,发出轻微的回响。每一步都远离了林海,每一步都踏入了更深的未知。
她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对是错,也不知道前方等待她的是什么。她只知道,停滞不前只有死路一条。
孤独的身影被溶洞的黑暗吞没,只有那枚紧握的钥匙,还在散发着幽蓝的、仿佛命运嘲弄般的微光。
歧路在前,唯有孤身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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