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旁边沉默地看着这一切的林墨,此刻终于听不下去了。他一步跨上前,挡在熊哥身前,目光冷冽得像腊月里的冰棱子,直直刺向何秀芹:
“何姐,你口口声声黄鱼、遗产,那我倒要问问你。大炮叔卧床这么久,吃汤吃药、请大夫打针买药,哪一样不是熊哥掏空了自己的积蓄,上山打猎、下河摸鱼,一分一厘换来的血汗钱?他跟你张过一回嘴,要过一分钱吗?这大半年的药费、辛苦费,还有最后那口上好柏木棺材的钱,细算起来可不是个小数目。你要是真想算账,是不是得先把这些钱,一分不少地还给熊哥?”
快嘴婶子立刻帮腔,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何秀芹那张抹了雪花膏的脸上:“就是!何秀芹!做人得讲良心,说话得凭事实!你爹的钱?你爹最后那点压箱底的棺材本,早就填了药费的窟窿了!熊崽子厚道,没找你倒贴钱就是天大的情分了!你还敢反过来讹钱?你真是想瞎了心,黑了肝肺!赶紧滚回你的镇上去,别在屯子里丢人现眼,脏了咱们这块地!”
何秀芹眼见自己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那张抹了厚粉的脸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最后涨成了猪肝色。她猛地一跺脚,冲着停在村口没走的拖拉机方向尖声叫道:“刘老五!张老歪!你们俩是死人啊!还不过来!”
她话音未落,拖拉机上便跳下来两个彪形大汉。
——这两个货既是何秀芹的“司机”又是打手,每次来都牛逼哄哄地跟着。
这两人一看就不是善茬。领头那个叫刘老五,身材魁梧得像半截黑塔,满脸横肉,一道狰狞的刀疤从眉骨划到嘴角,穿着一件脏兮兮的旧军棉袄,袖口油腻得发亮。后头那个张老歪,个子稍矮,但膀大腰圆,歪戴着个狗皮帽子,眼神凶狠,嘴角习惯性地向下撇着,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滚刀肉模样。这两人是槐树沟镇上有名的痞子混混,平日里欺行霸市,专干些替人讨债、撑场面的腌臜事,此刻被何秀芹花钱请来,就是为了强行夺房、威慑屯里人。
刘老五双手抱胸,晃着膀子走到人群前,阴冷的目光扫视一圈,最后落在熊哥身上,声音沙哑得像破锣:“咋的?熊崽子,耳朵塞驴毛了?没听见何家妹子的话?痛快儿把房契交出来,再好好说道说道金条的事儿,别逼哥们儿动手,给你这破家砸个稀巴烂!”
张老歪在一旁配合地捏了捏拳头,骨节发出“咔吧咔吧”的脆响,狞笑道:“五哥,跟这闷葫芦废什么话?我看他就是皮痒痒欠收拾!把他拎出来练练,他就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了!”
说着,他竟然上前一步,伸手就去揪熊哥的衣领!
熊哥脸色铁青,拳头攥得死死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身体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他念着何大炮的情分,一再忍让,但这两个混混的欺人太甚,几乎要将他逼到绝境。他深吸一口气,准备硬扛。
“我看你们谁敢动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暴喝如同惊雷般炸响!
一直冷眼旁观的林墨,此刻双目赤红,额上青筋暴起。他猛地转身,冲回何家院门,“哐当”一声踹开虚掩的木门,再出来时,手里赫然多了一杆擦拭得锃亮的双筒猎枪!
在全体乡邻和那两个混混惊愕的注视下,林墨动作快如闪电,右手从口袋里摸出两颗红彤彤的猎枪子弹,“咔嚓”一声,干净利落地掰开枪管,将子弹压入弹膛,随即用力合上!那金属撞击的声音清脆、冰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他端平猎枪,黑洞洞的枪口直接瞄准了刘老五和张老歪,脚步沉稳而迅疾地向前冲去,声音因为愤怒而带着一丝颤抖,却更显骇人:“王八犊子!跑我们靠山屯撒野来了?真当我们屯里没人了?!你们再敢碰熊哥一下,再敢往前挪一步,老子今天就把你们俩当闯祸的野猪、害人的土狼给崩了!为民除害!不信你们就试试!”
正午的阳光下,钢蓝色的枪管反射着刺眼的光芒,林墨持枪而立的姿态,像极了山里被激怒的护崽豹子,那股不要命的凶狠气势,瞬间镇住了全场!
“好!林子!有种!”
“就这么干!把这俩祸害当畜生打了!”
“真当我们靠山屯的老少爷们是软柿子?瞎了你们的狗眼!”
刚刚还被两个混混气势所慑的乡亲们,此刻如同被打了一剂强心针,顿时群情激愤,爆发出雷鸣般的叫好和助威声。快嘴婶子挥舞着烧火棍,老支书赵大山也捡起了地上的半块砖头,男人们更是纷纷往前涌,形成一堵坚实的人墙,将何秀芹和两个混混团团围住,怒目而视。
刘老五和张老歪刚才那股子嚣张气焰,瞬间被这猎枪和同仇敌忾的阵势给压了下去。他们欺负老实人在行,但何曾见过这等真刀真枪、一言不合就要玩命的架势?尤其是那杆猎枪,可不是闹着玩的,那玩意儿真能要人命!两人脸色发白,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刚才还捏得咔吧响的拳头也松开了,眼神里充满了惊惧。
林墨的枪口稳稳地对着他们,声音冰冷:“滚!立马给我滚出靠山屯!再让我看见你们踏进屯子一步,打断你们的狗腿!听见没有!”
“听见了!听见了!” 刘老五和张老歪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点头,再也不敢多看那猎枪一眼,狼狈地转身,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向拖拉机。
乡亲们闻声再次围拢过来,同仇敌忾的目光像无数把冰冷的刀子,齐刷刷射向站在中间、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何秀芹。她眼见撒泼打滚无效,讹诈恐吓也无门,在众人毫不掩饰的鄙夷和斥骂声中,那张涂脂抹粉的脸终于挂不住,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最终,也只能在无数道目光的驱逐下,狼狈地、灰溜溜地爬上那辆等着她的拖拉机,在一片嘘声中,再次离开了这个生她养她却让她无地自容的屯子。
北风依旧在屯子上空呼啸,吹过山脚下何大炮那收拾得整洁的新坟,也吹过那三间重归宁静、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的木刻楞房。熊哥独自站在空旷冷清的院子里,望着远方灰蒙蒙的天空,心中百感交集,有苦涩,有释然,更有一种沉甸甸的温暖。公道,或许不在冰冷的纸面上,但一定在人心深处。这黑土地上淳朴倔强的乡亲们,就是用这种最直接、最质朴的方式,守护住了这份沉甸甸的人间公道。
望着那消失在尘土中的车影,林墨这才缓缓放下了猎枪,但紧绷的身体依旧没有放松。屯子里爆发出一阵胜利的欢呼,乡亲们围上来,纷纷拍着林墨和熊哥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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