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盛夏六月的尾声,郡守府衙内,虽已过了最炎热的午后,但依旧闷热难当。
刘备端坐于主位,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却并非全然因为天气。
他刚结束了一整日的奔波。
上午巡视了城外的屯田区,看着绿油油的禾苗在曾经荒芜的土地上顽强生长,心中稍慰;
午后又在以工代赈的水利工地待了两个时辰,亲自为劳作的民夫递上了一碗的清水;
傍晚回到府衙,案几上已堆积了需要批阅的竹简与帛书。
这些政务,他事必躬亲,生怕自己做得不够好,辜负了这十万流民的期望,也辜负了跟随他辗转至此的文武僚属。
乐安郡在他的治理下,正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恢复生机,秩序井然,民心渐附。
这本该是值得欣喜的局面,但刘备脸上却笼罩着一层难以化开的愁容。
他拿起案几上的几封回信,又仔细看了一遍,最终化作一声悠长的叹息,将目光投向坐在下首,正悠闲品着凉茶的江浩。
“惟清啊,”
刘备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与不解,“这些南方的贤才,就如此不看好我等吗?”
原来,在乐安局势初步稳定后,江浩便提出了一个“广撒网”的策略,派遣精明能干的使者,携带刘备亲笔书写的邀请信,南下前往徐州、扬州等地,尝试招揽那些在历史上留下名号的文臣。
名单是江浩拟定的,包括彭城张昭、广陵张纮、吴郡顾雍、庐江周瑜、临淮鲁肃等人,甚至还包括了中山无极的甄家。
江浩的想法很实际:这些人要么是当地大族,有名有姓容易找到,要么是未来东吴的顶梁柱,提前挖墙脚,能薅到一个是一个,就算不成,混个脸熟也是好的。
至于在野的武将,如甘宁、周泰等,此时多半还在江湖漂泊,行踪不定,难以寻觅,只能暂时作罢。
然而,现实给了雄心勃勃的刘备一盆冷水。
除了鲁肃和顾雍的回信语气较为缓和,表示“需与家人商议”、“容后再议”之外,其他如张昭、张纮、周瑜等人,回信虽措辞客气,但拒绝之意明确。
甄家则回了一份厚礼,但明确表示家族重心在北,无意南迁投资。
这种近乎一致的婉拒,让原本以为凭借“汉室宗亲”名号及乐安新政能吸引些人才的刘备,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颓丧。
江浩放下茶碗,看着刘备那略带失落的神情,微微一笑,劝慰道:
“玄德公,勿须过于忧虑。此事本就在意料之中。这些人或是地方大族,牵绊甚多;
或是观望时局,待价而沽。我等如今偏居乐安一郡,虽有声望,但根基尚浅,难以让他们倾心相投,实属正常。”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坚定:
“待明年此时,我等若能一举拿下整个青州,手握一州之地,兵精粮足,届时再派人携此声势前往招揽,情形必定大不相同。
玄德公要有三邀五请的耐心与诚意,不能因如今位阶稍高,便弯不下腰啊。”
本来就是试一试,招揽不上很正常,虽然这些人比不上诸葛孔明,但也需要刘备有三顾茅庐的精神。
刘备闻言,精神稍稍一振。
他本就是坚韧不拔之辈,刚才只是一时受挫。
听了江浩的分析,他点了点头:
“惟清所言甚是。是备有些心急了。根基未稳,确难吸引真龙。”
他将那些回信仔细收起,不再让其影响心境。
招贤之事暂且按下,刘备命人唤来了关羽、郭嘉、枣袛、糜竺、程昱等核心文武,商议另一件迫在眉睫的大事。
财政危机。
后世常言,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现实中的英雄豪杰、仁义之师,同样需要真金白银来维持运转。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治理地方,官员俸禄、工程建设,哪一样都离不开钱。
而现在,刘备集团面临着创立以来最严峻的财务问题:没钱了!
会议在郡守府的议事厅进行,气氛比外面闷热的天气更加凝重。花去一亿钱。
“额……诸位,我们现在手头上,还能拿出多少现钱?”
江浩揉了揉眉心,有些头疼地开口问道。
这段时间,他几乎是两点一线,奔波于乐安郡城和沿海的盐场之间,全身心扑在晒盐、改进造纸工艺、试验玻璃烧制以及教学这几件在他看来关乎长远的大事上。
具体的日常政务、钱粮调度,都压在了郭嘉、枣袛、程昱等人身上。
军事方面,他更是完全放手。
亲兵由高顺严格按照“陷阵营”的标准操练,每五日一次大操,雷打不动。
其余军队则分属关羽、赵云、张飞、徐荣、田豫、太史慈等将领管辖,各司其职,压力分摊。
而且江浩早已明确告知众将,年底必有大战,因此将领们个个摩拳擦掌,练兵热情高涨。
他只盼着能在明年之前,天降一位萧何、荀彧般的顶级内政人才,好将他从日益繁重的政务中解放出来。
也正因如此,他对集团财政的具体情况,确实有些疏忽了。
郭嘉顶着两个明显的黑眼圈,幽怨地从宽大的袖袍里捏出一卷写满了密密麻麻字的细绢,有气无力地递了过来。
“惟清,你自己看吧。这几日,嘉与子丰、仲德核对账目,几乎是夜不能寐。”
这段时间,郭嘉可没少操心,军事型人才硬生生被逼成了内政型,而且作为刘备的助手,刘备去哪他就去哪,天天奉孝奉孝的,可把他折腾坏了。
江浩接过细绢,展开一看,是一张采用他推广的“四柱记账法”,旧管、新收、开除、实在,制作的财务收支简表。
目光迅速扫过各项数字,他的心不由得往下一沉。
这财务状况,简直像极了他前世月末查看银行卡余额时的状态。
触目惊心!
他在汉代也成了月光族!
感情他在哪都是穷人。
钱真的不禁花。
原本从洛阳迁徙和乐安郡缴获的财物,折价共计约三亿钱。
这曾是一笔巨款,但如今已消耗殆尽:
粮草采购:为了应对可能激增的人口和军队需求,斥巨资一亿钱,购入了三十万石粮食。·
物资采购:生铁、布匹、药材、耕牛、农具等战略与民生物资,又花去一亿钱。
日常开销:犒赏士卒、派遣使者、铺设情报网络、安插眼线、支付官员俸禄等零零总总,加起来又耗费了八千万钱。
如今,整个乐安郡的府库,账面上只剩下一些粮食、物资以及区区两千万钱的现钱。
若无新的进项,按照目前的消耗速度,最迟到了八月份,财政就将彻底枯竭!
“花钱如流水啊……”
江浩心中暗叹。
但许多开销是无法节省的。
生铁不买,兵器甲胄、农具如何打造?
布匹不备,如何让百姓和军队度过即将到来的寒冬?
派人出使,难道让人自掏腰包,风餐露宿?
这些都是维持势力和民心的必要成本。
当然,最核心的是战略物资,也就是后勤补给,粮草,也缺养活青州全境的粮草。
至于工程建设这一块,劳动力是不缺的,管饭就行。
其实,纵观三国历史,各方势力都有过极度困难的时期。
曹操曾军粮断绝,被迫制作“人脯”充饥;夏侯渊在最窘迫时,甚至饿死了自己的幼子,侄女外出拾柴还被张飞“捡”去。
相比而言,刘备集团目前的困境,尚在可控范围,核心问题在于江浩规划的战略步伐太快,以一郡之地,试图提前囤积足以支撑未来拿下整个青州北部、安抚百万黄巾所需的巨额钱粮物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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