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鏖战，城墙上下已然被暗红色的血污和灰白的骨粉覆盖，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与腐臭。罪民士兵的尸体与死灵的残骸混杂堆积，触目惊心。军队的伤亡同样惨重，甲胄破碎的士兵被同伴拖下城墙，哀嚎与沉默交织。
与往年受伤基本只能等死不同，今年，通天阁商会流出的“止血生肌膏”和“活力恢复剂”发挥了意想不到的作用。虽然数量有限，价格高昂，但终究是挽救了一部分伤员的性命，让他们有了喘息之机。然而，这点微弱的希望之光，并不能驱散笼罩在罪民心头厚重的阴霾。
他们很清楚，无论光辉城最终能否守住，作为被推上前线的炮灰，他们的命运早已注定——大量死亡，甚至全军覆没。新的罪犯、逃奴、混血会源源不断地被放逐到中域，填充他们留下的空缺。求生的欲望在绝望的土壤里疯狂滋长，他们渴望活下去，渴望能像传说中那样，登上那座属于混血一族的“移动城堡”，登上“曙光号”，获得一线生机，而不是被钉死在这注定沦陷的城墙之上。往年在守城军中数量不少的混血，今年却罕见踪影，这更印证了那个流传的传闻，也让不少罪民的心，躁动了起来。
凌云没有过多关注这些底层士兵的心态变化。他的目光，牢牢锁定在城墙之外。
今天的战局，与昨日截然不同。
高阶死灵出现的频率明显增加，它们的攻击更具威胁，行动也隐隐带着某种章法——显然，死灵大军中真正的指挥者开始介入战场。特别是那些拥有一定智慧的巫妖、死亡骑士或者特殊的怨灵，它们的突袭往往极其刁钻狠辣，瞬间就能在防线上撕开缺口，造成大片伤亡和防御设施的损坏。虽然守军依靠人数优势和城墙之利，一次次浴血奋战将失守的区域夺回，但随着双方高阶战力——骑士与高阶死灵的不断投入，战争的残酷程度瞬间飙升了几个烈度。
即便是凌云，今天也无法再像昨天那般轻松写意。他的肉身强度固然能硬抗一般高阶死灵的攻击，但死灵种族繁多，能力诡异莫测，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遭遇何种稀奇古怪、防不胜防的致命攻击。谨慎起见，必须苟住，不能浪。他很清楚，这种规模战争的最终走向，取决于双方最顶级层面的博弈结果，远不是他现在这点实力能够左右的。
到达分配的防御点，凌云小队依旧保持着昨天的阵型。但影爪等人也感知到了今日的不同，三面经过特殊附魔、足以抵挡大部分中阶法术和物理冲击的等人高塔盾被立了起来，构成了一个简易却坚实的防御核心。
旁边同样疲惫不堪的友军看到这“豪华”配置，又是一阵眼热，低声嘀咕着“真是豪无人性”。但也有人心思活络起来，琢磨着有机会一定要向这位“凌队长”身边靠拢，说不定关键时刻能靠这些高级装备保命。
凌云不再留手，金丹中期的神识全力铺开，如同无形的雷达，严密监控着方圆数百米内，尤其是那些高阶战力的能量波动和战斗轨迹。他手上弓箭不停，精准地点杀着中低阶死灵，同时分出一大半心神，密切关注着任何可能袭向己方区域的强大攻击，身体肌肉微微绷紧，随时准备做出规避或格挡。
“今天的强度，应该还用不着收人跑路。”凌云冷静判断。虽然压力大增，但还在可控范围内。
城墙上，守军的大型防御武器也开始发威。巨大的床弩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将如同长矛般的弩箭射向死灵群中的高阶单位；沸腾的金汁和滚油被倾泻而下，在死灵群中制造出大片的杀伤和混乱。
而最引人注目的，则是城墙后方那些被严密保护起来的区域——贵族魔法师们正在那里紧张地忙碌着。他们围绕着早已刻画好的巨大、复杂的魔法阵基，吟唱着晦涩冗长的咒语，精神力高度集中，引导着魔法元素沿着特定的轨迹运转。不时有侍从将闪烁着各色光芒的属性精核小心翼翼地放置在魔法阵的关键节点上，为法阵提供能量。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魔法炮台’吗？”凌云心中一动，这可是观察魔法实战应用的绝佳机会。他能否恢复魔道功法，希望或许就落在对魔法本质的理解上。
如果能用魔法原理解决能量转化问题，恢复哪怕一部分魔道手段……凌云撇撇嘴，看着下方无边无际的死灵海。若是能用御剑术，飞剑穿梭，收割这些炮灰岂不如砍瓜切菜般轻松？哪像现在，还得一箭一箭地慢慢射杀。
很快，魔法阵准备完毕。耀眼的光芒冲天而起，炽热的火雨、狂暴的连锁闪电、冰冷刺骨的暴风雪……各种大型范围魔法被丢进死灵最密集的区域，瞬间清空大片，威力惊人。
然而，凌云敏锐地察觉到，在多个魔法同时爆发、能量剧烈交织湮灭的区域，产生了一片极其混乱、狂暴且属性混杂的能量乱流。就在这时，他识海中的混沌宝珠，竟然微微发热，传递出一丝隐晦的吸力！
那片混乱的魔法能量，如同受到无形力场的牵引，一丝丝、一缕缕，跨越空间，悄无声息地被宝珠吸收了进去！幸好战场混乱，能量波动剧烈，魔法师们又专注于维持自身法阵和投入精核，无人察觉到这细微的异常。
“宝珠……喜欢这种混合的魔能？”凌云心中讶异。随即，他便感觉到一丝远比吸收灵魂能量更为精纯、更接近本源的奇异能量被宝珠反馈出来，融入了他的神识之中。
“看来，学习魔法，解析这个世界的能量规则，确实是下一步的重中之重了！”凌云心中笃定。
而在他未曾留意到的宝珠空间内部，那悬浮在混沌能量附近、原本已近乎完全透明的命匣残骸，表面似乎泛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它也开始悄无声息地吸收着空间中弥漫的灵魂能量，虽然速度极其缓慢。巫妖艾丽的白色魂体静静地悬浮在一旁，深邃的目光注视着那命匣的变化，无人知晓她在思考着什么。
城墙上的攻防战，在魔法加入后，进入了更加惨烈和绚烂的阶段。而凌云的心思，却已飘向了那神秘莫测的魔法领域，以及体内那愈发神秘的混沌宝珠。
（第四十六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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