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赵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昏暗的营地里,空气中胜利的喜悦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阴霾迅速覆盖。
林锋站在原地,目光扫过那些或兴奋或疲惫的战士,心中那根弦却绷得更紧了。
胜利是用什么换来的?
是用子弹,是用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而现在,他们最缺的就是子弹。
半小时后,突击队所有排级以上的骨干都聚集在临时充当会议室的破庙里。
火光跳跃,将每个人的脸映得忽明忽暗。
老赵抱着一个账本,脸色比庙外的夜色还要沉重。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队长,同志们,家底……我盘清楚了。”他顿了顿,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咱们现在,所有步枪弹,加起来还剩三百七十发。轻机枪弹……不足两百发。重机枪子弹,一颗都没了。”
这个数字像一颗炸雷,在每个人的脑子里炸开。
三百七十发步枪弹?
分到每个人手里还不到五发!
那些刚刚入伍,还没来得及褪去脸上稚气的新兵,脸色瞬间煞白,握着枪的手都开始微微颤抖。
五发子弹,够干什么?
打完这五枪,就只能拎着刺刀去跟武装到牙齿的鬼子拼命吗?
一股绝望的气息迅速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完了……这还怎么打?”
“连枪都打不响,跟烧火棍有什么区别?”
就在这压抑得快要窒息的气氛中,林锋却异常平静。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众人面前,将一只沉重的铁盒“哐当”一声放在桌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他打开铁盒,里面没有金光闪闪的子弹,而是一堆奇形怪状的黄铜疙瘩——那是数十枚被暴力压平、变形的步枪弹弹壳。
“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林锋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议论。
他捻起一枚弹壳,举到火光下,“这是王大柱从一个鬼子军官的脑门里抠出来的,这是小李子用刺刀捅翻一个机枪手后,从他胸口挖出来的。这里的每一颗子弹,都曾经杀死过一个敌人。现在,我需要你们让它,再杀一次人!”
再杀一次人?所有人都愣住了,满脸的不可思议。
林锋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扫过每一个人的脸:“从今天起,成立‘弹药再生组’!王大柱,你牵头!”
被点到名的王大柱猛地挺直了腰杆,大声应道:“是!”
“你的任务,带领人手,把我们所有能找到的废旧弹壳全部收集起来!撬开底火,把里面没烧完的残余火药刮出来,集中处理。然后,手工把弹头重新压进去,复装成新的子弹!”
这个想法太过疯狂,以至于几个老兵都倒吸一口凉气。
手工复装子弹?
这跟把脑袋掖在裤腰带上有什么区别?
万一炸膛了怎么办?
“小石头!”林锋又喊道。
“到!”那个叫小石头的年轻战士立刻出列,他虽然年纪小,但心细如发,是队里公认的“文化人”。
“我教你怎么测量,你负责记录我们缴获的每一种鬼子枪械的膛压数据,做出一个安全范围表。我们要确保每一发复装子弹,既能打响,又不会把我们的战士炸伤!”
部署有条不紊,逻辑清晰,但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难以根除。
一个资格很老、枪法很好的老兵终于忍不住站出来,迟疑地问:“队长……这玩意儿……它能打得响吗?别说杀人了,别到时候卡壳了,那可是要命的。”
这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林锋没有生气,只是淡淡一笑。
他从铁盒里拿起一枚已经复装好的子弹,那弹头明显是手工嵌进去的,边缘有些粗糙。
他熟练地拉开自己那支三八大盖的枪栓,将这颗“再生弹”推进枪膛,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他转身走出破庙,对着百米开外,挂在一棵歪脖子树上的一个日军水壶,抬手就举起了枪。
没有依托,没有瞄准太久,几乎是瞬息之间。
“砰!”
一声沉闷但绝对响亮的枪声划破夜空。
下一秒,远处传来“叮”的一声脆响,那个水壶应声而落,在地上滚了两圈。
所有人都冲出庙门,死死盯着远处。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之后,是火山爆发般的狂喜!
“中了!真的中了!”
“天呐!这复装的子弹,比原装的还准!”
林锋缓缓放下还在冒着青烟的枪口,转身看着目瞪口呆的众人,一字一句地说道:“能响,还能杀人。现在,还有谁有疑问?”
再无人敢质疑。所有人的眼中,都燃起了名为“希望”的火焰。
就在这时,负责后勤和打探消息的老罗头像一阵风似的跑了过来,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队长!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说。”
“我打听到,镇子东头有个废弃的钟表铺,铺子的老板叫傅云山,是个怪老头。有人说,他年轻的时候,在阎老西的兵工厂里当过高级技工,专门伺候那些德国进口的机床!”
兵工厂技工!
这五个字让林锋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这简直是瞌睡送来了枕头!
“带上人和我们缴获的那挺九二式重机枪,跟我走!”林锋当机立断,没有丝毫犹豫。
一行人很快就找到了那间尘封的钟表铺。
傅老头果然人如其名,又臭又硬,一开始根本不搭理他们。
但当林锋命人将那挺九二式重机枪抬到他面前时,老头的眼睛立刻就挪不开了。
他像抚摸情人一样抚摸着冰冷的枪身,半晌,叹了口气:“可惜了,这好东西到了你们手里,就是个烧火棍。鬼子的钢材好,但设计上有个毛病,这撞针用的是脆火工艺,磨损得特别快,用不了多久就得报废。你们有备用的吗?没有吧。没有的话,这东西就是一堆废铁。”
周围的战士心里一沉,刚刚燃起的希望又被浇了一盆冷水。
林锋却不慌不忙,从怀里掏出一根黑黝黝、带着奇异弹性的钢条,递了过去。
“老师傅,您看看这个。”
傅老头疑惑地接过,用手掂了掂,又用指甲刮了刮,眼神陡然一变,失声叫道:“这是……汽车上的弹簧钢板?!”他猛地抬头,死死盯着林锋,“你怎么会想到用这个?”
“硬度够,韧性也好,虽然加工起来麻烦,但我觉得,应该比小鬼子那脆得跟饼干似的撞针耐用。”林锋平静地回答。
傅老头的呼吸急促起来,看林锋的眼神彻底变了。
那不再是看一个普通的泥腿子丘八,而是看一个真正的知音!
他激动地一拍大腿:“没错!没错!好小子,你懂行!来来来,把这堆废铁抬进我铺子里,我让它重新活过来!”
三天后,在傅老头的巧手之下,第一批试射成功的复装弹和一根用弹簧钢千锤百炼打造出的全新撞针,正式交付使用。
当天夜里,一场针对鬼子运输小队的伏击战打响了。
王大柱趴在阵地上,怀里抱着的就是那挺重获新生的九二式重机枪。
当鬼子进入伏击圈,林锋一声令下,王大柱猛地扣动扳机!
“哒!哒!哒!”
不同于以往泼水般的扫射,王大柱按照林锋和傅老头共同研究出的战术,采取了精准的三发短点射。
每一组子弹都像长了眼睛一样,精准地将一个鬼子连人带枪撕成碎片。
那清脆而富有节奏的枪声,成了鬼子挥之不去的噩梦。
整整五分钟,对面的鬼子愣是被这一挺机枪压制得抬不起头来!
战斗结束后,王大柱宝贝似的检查着枪管,发现仅仅是轻微发热,完全没有过载的迹象。
傅老头也赶了过来,用带着油污的手摸了摸那根全新的撞针,满意地点了点头。
林锋走过来,用力拍了拍老师傅的肩膀,由衷地说道:“傅师傅,您这一双手,比他娘的一个兵工厂都金贵!”
月末总结会上,老赵再次站到了众人面前,但这一次,他的腰杆挺得笔直,声音洪亮如钟:“报告队长!报告同志们!本月,我突击队共计复装弹药一千三百余发,实现弹药自给率超过三成!缴获武器弹药转化率,创下整个分区的最高纪录!”
话音刚落,雷鸣般的掌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分区司令部特批的奖励也送到了——整整十斤黄豆!
在这连糙米都吃不饱的年代,这简直是天大的赏赐。
当晚的庆功宴上,没有山珍海味,只有大锅的黄豆糙米饭和一碗碗浑浊的糙米酒。
林锋站起身,高高举起手中的粗瓷碗,目光如炬,扫过一张张兴奋而坚毅的脸庞。
“弟兄们!”他沉声喝道,“别羡慕人家正规军,也别羡慕小鬼子,他们的子弹多得打不完。你们要记住,咱们的每一颗子弹,都是从牙缝里省出来的,是从鬼子脑袋里抠出来的,是咱们的命!所以,咱们的子弹,就得比他们的命更金贵!”
话音落下,所有战士“霍”地一下全体起立,高高举起手中的酒碗,眼中燃烧着熊熊烈火,仿佛要将这暗沉的夜空都烧出一个窟窿。
林锋将碗中酒一饮而尽,望向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轮廓。
在那里,新的敌人,新的挑战,正在等待着他们。
一条更加艰难,也更加光荣的征程,已在脚下无声地延伸开来。
喜欢抗战:让你练新兵,你全练成兵王请大家收藏:(m.motiedushu.com)抗战:让你练新兵,你全练成兵王磨铁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