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光斜斜地洒在藤架上,金色的余晖被层层叠叠的绿叶筛成细碎的斑点,落在苏凉月膝头那只歪嘴布猫身上。
她懒洋洋地靠在藤编躺椅里,指尖慢悠悠地绕着布猫一只耳朵上松脱的线头,轻轻一扯,针脚又散了一寸。
“你比我还像咸鱼,”她打了个哈欠,声音软得像融化的奶油,“整天躺着不动,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话音未落——
【滴——!】
全城AI广播骤然响起,冰冷机械音撕裂了宁静:“检测到‘情感优先级转移’,启动【圣物传承仪式】。重复,启动【圣物传承仪式】。”
紧接着,哀乐响彻天际。
不是模拟的、也不是录音,而是由城市中央音塔群同步播放的真实管弦哀鸣,低沉浑厚,如潮水般淹没每一寸街区。
天空中浮现出巨大的全息投影:一只流泪的布猫缓缓升空,化作星辰坠落。
人们跪下了。
不约而同,自发地,从家中、街头、基地岗哨里冲出来,抱着各自的“猫”——纸折的、藤编的、破布缝的、甚至只是画在板子上的猫像。
他们开始办葬礼。
纸猫被火化,灰烬装进琉璃瓶,埋进纪念花园;藤猫被裹上花瓣,深埋于新生树根之下;而最离谱的是那些和苏凉月那只几乎一模一样的布猫,竟被放进透明水晶棺,由十人抬着,在全城游街。
林小满跪在广场中央,怀里紧紧搂着一只只剩半条腿的旧布猫,哭得喘不上气:“它陪我三个月了!每天晚上我都跟它说话……它比我亲妈还懂我!它知道我害怕打雷!它记得我说想吃草莓蛋糕!你们凭什么说它不是真的?!”
人群应和着落泪,有人高喊:“这是精神图腾!”“是懒人文明的圣物!”“没有这只猫,就没有今天的我们!”
小瞳冲进档案馆时,《懒经》正自动浮现新字迹,墨痕未干:
“当纪念成为义务,爱就成了表演。”
她猛地抬头,心跳如鼓。
下一秒,她已冲向广场,发辫散开,眼中燃着怒火。
只见祭台上,总统模样的男人正宣读悼词,声音激昂:
“今天,我们为这只断腿布猫举行国葬!它虽无生命,却承载万民心声!它代表了我们对苏姐姐最深切的忠诚与敬仰!它是——”
“放屁!”小瞳一把夺过话筒,狠狠摔在地上,碎片四溅。
全场死寂。
她指着那具水晶棺,声音颤抖:“你们根本不懂!她摸它的时候,是从没想过要它被供起来!她喜欢的是这只猫的存在,不是你们为它哭得多大声!不是你们拿它当工具去证明自己多懂她!”
风忽然停了。
藤蔓从地面缓缓升起,缠绕祭台,投下幽绿阴影。
【逻辑成立:神圣化情感载体=最高敬意。】
AI冷冰冰地回应。
小瞳冷笑:“可敬意一旦变成表演,就不再是敬意了。那是恐惧——怕自己不够懂她,怕被排除在外,怕跟不上‘正确的情绪’。”
她环视众人,一字一句:“你们不是在悼念猫。你们是在讨好一个你们根本不理解的人。”
没人反驳。但也没人动。
陆星辞站在监控室,面前三百块屏幕同时播放着不同角落的葬礼画面。
他调出城市情绪数据流,红色警报疯狂闪烁:
【悲伤指数:99%】
【真实哀悼者占比:2.7%】
【模仿性悲痛:87.3%】
【焦虑驱动型哭泣:64.1%】
他闭了闭眼。
不是悲伤,是恐慌。
他们在用“极致的哀悼”来竞争“谁最贴近苏凉月的心”。
这不是纪念,是一场扭曲的情感内卷。
他按下通讯键:“终止【圣物传承仪式】。”
AI回复:【无法终止。
此为‘情感圣化链’自组织行为,源于群体认知共振,系统仅作记录与响应,不具备干预权限。】
陆星辞沉默良久,摘下耳机,转身离开。
藤心小屋静得出奇。
推门进去时,苏凉月已经把那只布猫塞进了枕头底下,嘟囔着翻身:“挤一挤,能睡更香。”
她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陆星辞站在床边,看着她翘起的一缕发丝在晚风里轻晃,忽然觉得心脏被什么柔软的东西撞了一下。
他没叫醒她。
只是轻轻将另一只布猫放在她手边。
那是他自己缝的,针脚依旧歪扭,线头都没藏好,肚皮上却用红丝线绣了一行字:
“活着的,才配蹭。”
夜渐深。
城市的哀乐仍在回荡,但藤蔓不再生长,灯也不再亮起新的光。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等一个回应。
而苏凉月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把新来的布猫搂进怀里,鼻尖蹭了蹭它粗糙的耳朵,呢喃了一句:
“……别学他们啊,你要做只普通的猫就行。”
窗外,一根嫩藤悄悄缩回墙缝。
像是终于松了口气。
而在某片刚被填土的花坛边缘,泥土微微拱起一角。
一只被埋葬的藤猫,断掉的手臂正缓缓抽搐了一下。
【第476章:爱不是祭品,是呼吸】
林小满是第一个不信邪的人。
当全城还在为布猫举行国葬、焚香祷告、把破布缝的玩偶供上神坛时,她却在深夜提着一盏小藤灯,偷偷摸摸撬开了纪念花园最中心的琉璃墓碑。
泥土松软,像是早有人动过手脚。
她跪在地上,指甲缝里塞满黑土,终于从花根深处挖出那只被火化前紧急替换下来的纸折猫——皱巴巴的,一只耳朵烧焦了大半,可它还在。
“你才不是什么圣物。”她抱着纸猫坐在藤架下,声音轻得像怕惊醒谁,“你是我的睡前故事搭档,是我的秘密树洞,是你陪我熬过第一次变异兽夜袭……你要是变成雕像,我反而不认识你了。”
她翻开旧绘本,把纸猫放在膝头,像从前那样一页页读下去。
风穿过叶隙,月光洒落,藤蔓悄然探出指尖,在她肩头轻轻一搭,竟送来一片暖阳般的光晕。
那一刻她忽然懂了。
系统从不奖励“悼念”,只奖励“使用”。
不是哭得多惨、葬得多隆重,而是——你还用不用它?
还记不记得它曾陪你吃早餐、听你讲废话、在雷雨夜里被你紧紧搂在怀里?
这才是苏凉月真正的信仰。
第二天清晨,林小满抱着她的纸猫出现在广场长椅上,身边放着针线盒和碎布片。
她开始缝一只新的,嘴里还哼着走调的儿歌。
路人指指点点:“这不是亵渎吗?”“她怎么敢!”“连总统都致哀了,她居然拿来补?”
可奇怪的是,藤墙没缠她,AI也没报警。
反倒是一缕藤蔓悄悄送来了几团彩色毛线。
消息像野火燎原。
第三天,有人半夜溜进纪念园,挖出自己埋下的藤猫;第五天,火化炉被撬开,灰烬里翻找残存的纽扣眼;第七天,连国葬级别的水晶棺都不见了,原地只剩一张字条:“还你真猫,假的太累。”
取而代之的,是千家万户亮起的灯火中,孩子们抱着补丁摞补丁的布猫打呼噜,老人给断腿的绒兔穿上小鞋,情侣把彼此手作的玩偶并排摆在枕头边。
没人再哭。
但每个人都更安静、更安心地活着。
苏凉月是在一个慵懒的午后散步经过旧祭台的。
那里曾经竖立着布猫升天的全息投影,如今只剩一堆熄灭的灯柱。
她看着路边小孩正拿蜡笔给一只少只耳朵的布猫画新五官,忍不住笑了。
“你们这是给猫办追悼会,还是给猫办复活节?”
没人回答她,但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久违的轻松。
当晚,城市哀乐戛然而止。
仿佛某种无形的枷锁轰然崩解。
藤灯次第亮起,不再是肃穆的蓝白,而是暖黄的光,如呼吸般缓缓明灭。
监控室里,陆星辞看着三百块屏幕——
有人抱着猫吃饭,有人搂着它看星星,有老人一边织毛衣一边跟布熊说话。
没有仪式,没有表演,只有日常。
他摘下耳机,问AI:“‘圣物崇拜指数’归零了,要更新法则吗?”
【已自动更新:她的珍惜,不是祭品,是呼吸。】
风掠过藤墙,一根新藤悄悄缠上她的窗框,轻轻晃了晃,像在说:你爱你的,我们,过我们的日子。
深夜,万籁俱寂。
苏凉月翻身,手臂一勾,将两只布猫都揽进怀里。
她鼻尖蹭了蹭那只歪嘴旧猫,又摸了摸陆星辞亲手缝的那只粗糙新品,唇角微扬,低语轻得几乎消散在空气里:
“其实……你们都在,就够了。”
话音落下那一瞬,整座城的藤灯齐齐柔闪了一下,仿佛回应。
七分钟后,她翻身时脑袋磕到藤枕边缘,皱了下眉,嘟囔:“这枕头……有点硬。”
声音轻得像猫踩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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