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慈宁对峙与凤音如刀
(起)
太后要见他?
范仲淹闻言,心头猛地一凛,如同被无形的丝线骤然勒紧。在这个雷允恭刚刚叛逃、证据直指宫闱的敏感时刻,太后突然召见,其意图不言自明——绝非简单的垂询或关怀,而是一场鸿门宴,一次施压,甚至可能是一场问罪!
皇帝刚刚下旨令太后“静养”,隔绝外臣,此刻却特意传他入宫觐见,这本身就是一个极其微妙且危险的信号。是太后强行要求?还是皇帝有意借此试探什么?
范仲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思绪。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避无可避,那便直面这场风暴。他整理了一下因连夜奔波而略显褶皱的官袍,对那内侍平静道:“有劳公公带路。”
(承)
跟随内侍穿过重重宫禁,踏入慈宁宫的范围,范仲淹立刻感受到一种与往日不同的氛围。宫人们依旧垂首侍立,步履无声,但空气中却弥漫着一种压抑的寂静,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宫殿内外明显增加了不少陌生的侍卫面孔,眼神锐利,气息沉稳,显然是皇帝安排的人。
进入慈宁宫正殿,一股浓郁的檀香气味扑面而来。刘太后并未像往常一样端坐于凤座之上,而是穿着一身素雅的常服,背对着殿门,站在一扇巨大的窗前,望着窗外庭院中几株在秋风中摇曳的菊花。她的身影在宽大的袍服下显得有些单薄,却自有一股不容侵犯的雍容气度。
“臣,范仲淹,叩见太后娘娘,恭请娘娘凤体金安。”范仲淹依礼参拜,声音沉稳。
刘太后缓缓转过身。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睑下带着淡淡的青影,显然昨夜并未安眠。但她的眼神却依旧锐利,如同历经风霜的古玉,沉淀着岁月与权势磨砺出的光华。她并未立刻让范仲淹平身,目光如同实质,在他身上停留了许久,才淡淡开口:
“范卿家,平身吧。”
“谢太后。”范仲淹站起身,垂首肃立,等待问话。
(转)
殿内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檀香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以及窗外隐约的风声。
“哀家听闻,”刘太后终于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昨夜汴京城内,很是热闹。范卿家更是辛苦了,连夜抄查庄园,审讯官员,真是……雷厉风行。”
范仲淹心知这是兴师问罪的开端,不卑不亢地回道:“回太后娘娘,臣奉陛下旨意,查办漕运积弊及相关不法情事,不敢有丝毫懈怠。昨夜行动,皆依法依规,旨在廓清寰宇,以正国法。”
“依法依规?”刘太后轻轻重复了一句,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哀家久居深宫,于外朝律例,知之甚少。只不知,这国法之中,可有一条,允许臣子,深夜惊扰先帝御赐、哀家静修之所?可有一条,允许尔等,将宫内服役多年的老人,不分青红皂白,便定为谋逆之罪,海内通缉?”
她的语气依旧平淡,但话语间的指责与压迫感,却如同潮水般涌来。她绝口不提自己那封信,而是抓住“慈恩庄”的特殊性和对雷允恭的处理方式发难,站在了道德与礼法的制高点上。
范仲淹深吸一口气,知道此刻绝不能退缩:“太后娘娘明鉴。‘慈恩庄’虽为御赐,然雷允恭借此庄园,勾结外臣,贪墨国帑,证据确凿!庄园已成藏污纳垢、祸乱朝纲之窟穴!陛下与臣等,为社稷计,为黎民计,不得不行此雷霆手段!至于雷允恭,其罪孽滔天,人神共愤,通缉格杀,乃其罪有应得!”
他顿了顿,抬起头,目光坦然地对上太后那双深邃的眸子:“若因顾及场所与身份,便对罪孽姑息纵容,则国法何在?朝廷威严何在?臣恐……寒了天下忠臣良民之心!”
(合)
四目相对,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檀香的烟雾在两人之间袅袅盘旋,如同无形的战场。
刘太后的眼神骤然变得极其冰冷,那股久居上位、执掌权柄的威压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笼罩住范仲淹。若是一般臣子,在这目光下恐怕早已两股战战,汗出如浆。
然而,范仲淹依旧挺直脊梁,目光清澈而坚定。他问心无愧。
良久,刘太后眼中的厉色缓缓敛去,重新恢复成那副古井无波的模样。她移开目光,再次望向窗外的菊花,语气变得有些缥缈:
“好一个‘罪有应得’……好一个‘忠臣良民’……”她轻轻叹息一声,那叹息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似是嘲弄,又似是……一丝疲惫?
“范卿家,你很好。忠心体国,不畏权势,希文(范仲淹字)之风骨,名不虚传。”她的话锋忽然一转,竟带上了几分赞许,但这赞许却让范仲淹更加警惕。
“哀家老了,精力不济,外面的事情,也管不了许多了。陛下既然让你总揽此事,你便放手去做吧。只望你……凡事留一线,莫要赶尽杀绝,须知这朝堂之上,风云变幻,今日座上客,明日……也未可知。”
这话听起来像是退让,又像是警告,更带着一种宿命般的暗示。
刘太后转过身,从身旁的案几上拿起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巴掌大的锦盒,递给身旁的宫女:“范卿家为国操劳,哀家甚是感念。这是一支老山参,聊表心意,给你补补身子。望你……善自珍重。”
宫女将锦盒捧到范仲淹面前。
(悬念)
范仲淹心中疑窦更深,太后这番软硬兼施、最后又赠药示好的举动,实在诡异。但他不能推辞,只得躬身接过:“臣,谢太后娘娘赏赐。”
“去吧。”刘太后挥了挥手,重新转过身,面向窗外,只留下一个笼罩在檀香烟霭中的、略显孤寂的背影。
范仲淹捧着那锦盒,躬身退出慈宁宫正殿。直到走出宫门,被秋日冰冷的空气一激,他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这场对峙,看似他顶住了压力,未曾退让,但太后最后那番话,那支老山参,却像一根无形的刺,扎在了他的心里。
他低头看着手中沉甸甸的锦盒,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太后绝不会无缘无故赐药。
他轻轻打开锦盒的盖子,里面果然躺着一支品相极佳的老山参。然而,在山参之下,却垫着一层鲜红色的丝绒。范仲淹用手指轻轻拨开那层丝绒,瞳孔骤然收缩——
丝绒之下,并非盒底,而是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泛着微黄的纸条!
他心脏狂跳,迅速将纸条取出,展开。上面只有一行娟秀而熟悉的小字,与之前那封“照拂”信上的字迹,同出一源:
“玉在匣中,匣随流水。欲寻真踪,可问‘鬼工’。”
范仲淹猛地合上锦盒,指尖因用力而发白。
玉在匣中?是指那枚龙佩吗?匣随流水?流水……漕运?难道龙佩被雷允恭通过漕运渠道转移了?而“鬼工”……这又是一个从未出现过的代号!
太后的示警?还是……另一个更深的陷阱?
他抬起头,望向阴沉沉的天空,感到一张更大、更诡异的网,正在缓缓张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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