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刻,玄甲卫的马蹄在京郊土路上碾出细碎的响。
云苏微翻身下马,月光落在她腰间玉扣上,泛着冷冽的青芒——这是小桃残存记忆里最后闪现的物件,指引着她们来到乱葬岗后那间霉味熏天的废弃义庄。
宝儿,撬棺。她指尖抵在最中央那口朱漆斑驳的棺材上,声音像浸了霜的刀。
身后玄甲卫举着火把围拢,火光映得棺盖上的霉斑忽明忽暗。
宝儿攥紧铁钎的手在抖,到底咬着牙砸了下去。的一声,棺盖裂开缝隙,腐臭的湿气涌出来,却不见半具骸骨,只有青砖铺就的向下阶梯,泛着幽蓝的磷光。
跟紧。云苏微摸出怀里的银针,率先踏入地道。
地道四壁嵌着夜明珠,越往下走,空气里的腥甜越浓。
宝儿走在她身侧,突然踉跄一步,手指死死抠住她衣袖:姑娘你看——
云苏微抬头。
层层叠叠的人皮灯笼悬在头顶,每一张人皮都被精心剥成圆形,五官被针线缝成微小的弧度,灯芯从眼眶穿出,在油里滋滋燃烧。
最前排一盏灯上,她看见自己亲手写的药方残页——那是上个月苏济堂救治的张屠户之女,因外伤感染没熬过第七日。
他们不是在亵渎生命。云苏微按住宝儿发颤的肩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是在复制我的失败。她举起玉扣,感应到更深处传来若有若无的心跳,还有活人。
地宫最深处的石门洞开时,血池的腥气扑面而来。
黑医缝娘立在血池中央,百张少女背皮缝制的长袍垂到脚面,每张皮上都刺着二字。
她转过脸,眼尾的针脚还渗着血:云苏微,你以为救了多少人?她抬手划过虚空,九盏主灯应声而燃,我这里每一盏灯,都是你救不了的证明!
幻象如潮水涌来。
母亲被继母推入枯井的夜,她跪在井边扒土,指甲缝里全是血;第一次手术失败,患者家属的拳头砸在她护目镜上,镜片裂成蛛网;离玄烬假死那日,她攥着他的手贴在自己心口,喊到声嘶力竭......每一幅画面都像烧红的铁,烙得她太阳穴突突作痛。
动摇一步,心脉就碎成渣。缝娘的笑声混着血池的气泡声,你不是要当医道圣手吗?
看看这些——你连自己在乎的人都护不住!
云苏微突然笑了。
她摸出袖中银针,精准刺入攒竹、承泣二穴,泪腺瞬间麻木;又扎向极泉、清冷渊,痛感如退潮的海水。你说我是伪神?她一步步踏过血池边缘的青石板,每一步都震得人皮灯笼摇晃,好,今天我就当一次真魔。
她抛出的药弹在血池中央炸开。
是忆恩散。
云苏微早让苏济堂的学徒收集了所有被治愈者的谢礼:张屠户送来的半块腊肉,李娘子绣的平安符,甚至还有街头小乞儿捡的半块糖——这些被她烧成灰烬,混着同心续命丹的残渣,在药雾里凝成细碎的光。
人皮灯笼突然爆燃。
谢药佛赐药!张屠户的声音从火光里炸出来,是您救了我闺女!李娘子的哭腔穿透血雾:要不是您守了三天三夜,我家那口子早凉了!连那小乞儿都奶声奶气地喊:姐姐给我敷的药,一点都不疼!
缝娘的人皮长袍开始龟裂。
她尖叫着捂住耳朵,后背的皮料裂开一道缝,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缝合疤痕——原来每一张皮,都是她自己的肉。不可能......他们本该恨你!她踉跄后退,撞翻了血池边的铜鼎。
他们信的从来不是神。一直沉默的王秉文突然拔剑,御史中丞的绯色官服在火光里像团燃烧的云,是那个肯为他们跪丹墀、熬通宵、甚至剖自己心的人!他挥剑斩断最后一根人皮绳索,此等邪术,也配谈医道?
地动山摇的轰鸣在此时炸响。
缝娘红着眼撕开胸前人皮,露出里面绑着的火药:那就一起下地狱!
小姐——
小桃的声音混着血沫喷出来。
云苏微转头的瞬间,看见她拖着残躯扑过来,空袖在风里猎猎作响。
爆炸的气浪裹着碎石砸下来,小桃的身体像片纸,被掀得撞向石壁。
她断裂的右臂处,一只金色蛊蝶振翅飞出,融入云苏微胸前金鼎,留下气若游丝的呢喃:这次......换我护你。
小桃!云苏微扑过去接住她,掌心触到的皮肤烫得惊人。
小桃的脸被烧得焦黑,却还在笑:阿弟......应该到家了......话音未落,眼尾的泪就渗进焦痂,洇出一道淡红。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带着机械的嗡鸣:检测到心火暗影完全融合,玉鼎开启双心模式:可分离善恶情绪影响,持续时间取决于宿主意志强度。云苏微攥紧小桃的手,把脸埋在她发间,声音哑得像生锈的刀:你说要做我的影子?
可这世上哪有影子......只有不肯回头的人。
窗外突然划过刺目雷光。
云苏微抱着小桃走出地宫时,正看见皇宫方向的天空被照得透亮——太后的凤辇停在宗庙前,老妇人的身影在雨里佝偻如枯枝,手中的凤印副钥不知何时不翼而飞。
苏济堂的灯笼还亮着。
云苏微安置好小桃,正要去煎续命汤,药童突然捧着个漆盒进来:姑娘,刚有人从门缝塞进来的。
漆盒打开,里面只有一张染血的纸。
对着月光看,水痕晕开几个模糊的字——是离玄烬的暗卫暗号:归墟余孽,直指中宫。
雷声响彻天际。
云苏微捏着血书的手慢慢收紧,窗外的雨丝里,仿佛又传来缝娘崩溃前的尖叫:你赢不了......他们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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