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渊话音甫落,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太初古碑”、“集齐印记奥秘”,这些字眼本身就蕴含着足以令大能者疯狂的魔力。宁采臣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几道原本只是审视的巡查司神念,瞬间变得锐利如刀,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与压迫,牢牢锁定在他身上,尤其是他那只握着酒杯、实则隐藏着太初印记的右手。
星陨阁传人,好厉害的手段!看似随意闲聊,实则句句机锋,轻描淡写间便将他宁采臣推至风口浪尖。此人绝非表面看起来那般温润无害。
宁采臣心念电转,面上却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未曾听出墨渊话语中的深意,也未察觉那无形的压力。他轻轻晃动着杯中琥珀色的仙酿,目光掠过墨渊,反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与好奇,看向那引发话题的璃月仙子:“太初古碑?集齐印记?恕宁某孤陋寡闻,不知二位所言,是何等惊天动地的秘辛?听起来,似乎比这瑶池仙酿更令人心驰神往。”
他这一手,乃是极高明的应对。既不承认自身与太初有关,也不显露出过度的惊慌,反而以一种“局外人”的姿态,将问题轻巧地抛了回去,同时暗示自己对此“一无所知”,乃是初次听闻。
璃月仙子清冷的眸子在宁采臣脸上停留一瞬,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相,直视本源。她并未直接回答,只是淡淡道:“墨渊道友既提起,想必并非无的放矢。星陨阁的星轨推演之术,冠绝寰宇。”
墨渊哈哈一笑,对宁采臣的反应似乎并不意外,也没继续追问,转而道:“宁道友不必过谦。机缘之事,玄之又玄。至于那太初古碑……”他话锋微顿,目光扫过周围看似喧闹、实则暗藏耳目的环境,压低声音,“此处非详谈之地。不过,据星象显示,古碑现世之兆虽显,但其具体方位却迷雾重重,似被大神通者搅乱了天机。而且,觊觎者众,其中不乏一些早已沉寂万古的恐怖存在。”
他说话的同时,宁采臣敏锐地察觉到,一道极其隐晦、带着森寒气息的神念,如同无形的触手,试图突破他自身道韵的防护,窥探他体内虚实。这道神念的主人,修为远超之前那些巡查司士卒,至少是太乙境中的佼佼者!
不能再被动下去了!
宁采臣心中冷哼,知道若再不采取行动,只怕真要被当作重点嫌疑对象,届时麻烦无穷。他心念急转,瞬间有了决断。
就在那道森寒神念即将触及他丹田气海的刹那,宁采臣体内“存在”道意悄然运转,并非硬抗,而是引导。他将自身一丝无关紧要的、略带驳杂的元气波动(刻意模拟出某种上古残破功法的气息),与掌心中太初印记散发出的、那一丝被极力压制却依旧存在的苍茫道韵,巧妙地剥离、糅合,然后……不着痕迹地,如同被对方神念“强行”窥探到一般,泄露了出去!
同时,他目光“下意识”地、带着一丝“惊疑”与“戒备”,猛地投向宴会广场的另一个方向——那里,一位身着华丽紫袍、气息阴鸷的老者,正与几名修士交谈,其袖口处,隐约可见一个不起眼的、形似残碑的暗纹印记!这老者之前曾与宁采臣有过短暂的眼神交汇,其目光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虽不知缘由,但此刻正好被宁采臣拿来利用!
这一系列动作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妙到毫巅。在那些探查者感知中,便是这宁采臣体内确有一丝古老奇异的气息,但似乎与他本身功法并不完全契合,更像是一件外物或残破传承,而且在他“警觉”的瞬间,那气息便被迅速掩盖。更重要的是,他那一瞥,以及眼神中瞬间流露的“惊疑”,立刻将巡查司的部分注意力,引向了那位紫袍老者!
“嗯?”虚空之中,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惊疑。那道森寒的神念如同潮水般退去,紧接着,宁采臣感觉到,至少有两股强大的神念,转而锁定了那名紫袍老者!
祸水东引,成矣!
宁采臣心中稍定,但面上依旧维持着那副略带警惕和疑惑的神情,仿佛刚才只是察觉到了不友好的窥探而做出的自然反应。
墨渊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眸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玩味,他举起酒杯,对宁采臣和璃月仙子示意:“看来这仙宴之上,也并非全然是风花雪月。二位,若有兴趣探寻那太初之秘,或许……我们可以找个安静的地方详谈?毕竟,独木难支,众擎易举。”
璃月仙子沉默片刻,清冷的目光在宁采臣和墨渊之间流转,最终微微颔首:“可。”
宁采臣心知这墨渊必然有所图谋,但眼下形势,与这神秘的星陨阁传人以及身上带有太初气息的璃月仙子接触,或许能获得更多关键信息,也能更好地掩饰自身。他略一沉吟,便也点头应允:“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三人心照不宣,并未立刻离席,而是继续饮酒观礼,仿佛只是寻常交流。待到一场宏大的群仙舞毕,众仙喝彩之际,三人这才借着人群的掩护,悄然离开了喧闹的广场核心区域。
在墨渊的引领下,他们穿过几重亭台楼阁,来到一处位于瑶池偏隅的精致水榭。水榭四周有淡淡的云雾缭绕,显然布有隔绝探查的禁制。
步入水榭,墨渊挥手加固了禁制,确保谈话不会被外界窥听,这才转身,脸上那和煦的笑容收敛了几分,多了些许郑重。
“宁道友,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墨渊看向宁采臣,“方才宴席之上,道友那手‘李代桃僵’,玩得着实漂亮,连巡查司的那位‘暗瞳’尊使都被你暂时瞒了过去。”
宁采臣心中微凛,对方果然看穿了他的小动作,连那探查者的名号都一清二楚。他面色不变:“墨渊道友何出此言?宁某不知什么李代桃僵,只是不喜被人窥探罢了。”
墨渊笑了笑,也不纠缠,转而道:“道友不必紧张。我星陨阁追寻的是天地至理,是湮灭于历史长河中的真相,而非特定的某个人或某件宝物。我之所以点破太初古碑之事,并邀二位前来,实是因为……推演显示,二位与那即将现世的古碑,皆有不浅的因果牵连。”
他目光转向璃月仙子:“璃月仙子,你寻找太初古碑,是为了救治你师尊‘广寒宫主’所受的万古寒寂之伤吧?传闻唯有太初源气,可化解那堪比大道本源的寂灭寒意。”
璃月仙子娇躯微不可察地一震,清冷的眼眸中终于泛起一丝波澜,她凝视墨渊:“星陨阁,果然名不虚传。”这便是默认了。
墨渊又看向宁采臣:“而宁道友你……虽然你掩饰得极好,甚至身负某种连我都难以完全看透的奇妙道境,但太初印记的因果线,即便再细微,在特定的星轨推演下,依旧会留下痕迹。你,或者说与你密切相关之物,必是太初印记的承载者之一!”
此言一出,水榭内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璃月仙子也再次将目光投向宁采臣,这一次,带着明显的审视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宁采臣沉默。墨渊将话说到这个份上,再否认已无意义,反而显得小家子气。他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向上,一丝极其微弱的乳白色光华,如同初生之朝阳,悄然浮现,虽然瞬间便又隐去,但那苍茫、古老、仿佛蕴含万物起源的气息,却做不得假。
“道友慧眼。”宁采臣坦然承认,到了这一步,展现部分坦诚,或许更能争取主动,“宁某确有机缘,得此印记傍身。但也因此,如履薄冰,不敢有丝毫泄露。却不知墨渊道友,究竟意欲何为?”
看到宁采臣掌心那一闪而逝的光华,墨渊眼中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光芒,璃月仙子清冷的眸底,也掠过一抹异彩。
墨渊正色道:“我意在古碑,而非印记本身。星陨阁古籍记载,太初古碑并非单一存在,其碑文需要特定的‘钥匙’方能解读,而太初印记,便是最重要的‘钥匙’之一。唯有集齐至少三枚印记持有者之力,共鸣古碑,方能引动其上真正的奥秘显化。”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宁采臣和璃月:“我邀二位合作,便是为此。我知道古碑可能现世的大致星域方位,璃月仙子有必须得到古碑力量的理由,而宁道友,你身怀印记,是开启古碑不可或缺之人。我们三方合作,各取所需,方有希望在群雄环伺之下,夺得先机!”
宁采臣心中快速权衡。墨渊的话听起来合情合理,星陨阁掌握天机,需要印记持有者开启古碑;璃月仙子为救师,目标明确;自己则需要集齐印记,探寻大道之秘,古碑是关键线索。三方利益虽有交叉,但暂时并无直接冲突。
“合作可以,”宁采臣沉吟道,“但需约法三章。第一,此行以我自身安全为首要,若事不可为,我有权退出。第二,所得信息与资源,需共享。第三,不得相互算计,背后暗箭伤人。”
“理应如此。”璃月仙子率先表态,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决然。
墨渊也点头笑道:“正当如此。我星陨阁行事,向来重诺。”
三人以天道立下简单盟誓,合作关系初步确立。
“既如此,”墨渊取出一枚星光缭绕的玉简,“这是那处可能星域的星图路径,其中危机四伏,甚至有上古遗留的混沌残域,需得精心准备。仙宴之后,我们便即刻出发,迟则生变。”
就在宁采臣接过玉简,神识探入查看的瞬间,他掌心的太初印记,竟再次传来一阵强烈的悸动!这一次,并非指向璃月,也非遥指天狱,而是隐隐与这星图玉简中标识的某个模糊区域,产生了共鸣!
古碑所在,竟真的与太初印记息息相关!
然而,未及他细究,水榭外的禁制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波动。
墨渊眉头一皱,挥手撤去部分禁制。只见一名身着星陨阁服饰的弟子神色匆匆立于门外,传音道:“师兄,巡查司有动静!‘暗瞳’尊使亲自带队,似乎在排查所有近期与‘逆乱仙尊’、‘天狱异动’相关之人,尤其是……身怀古老气息或修炼特殊功法的散修!已经有人被带走了!”
水榭内,三人神色皆是一凝。
宁采臣眼中寒光一闪,天庭的动作好快!虽然暂时祸水东引,但危机远未解除。这瑶池仙宴,已然成了是非之地。
“看来,我们需要提前动身了。”墨渊沉声道。
风暴,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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